小六子跪了下來,道:「都找過了,還是沒看見人……小的斗膽猜測,小符子恐怕是跟著王公公一塊出宮了。」
話才剛說完,便聽見刑堂內傳出一聲冷笑。
「我只有特許王大富可以自由出宮,其它人沒我的命令,何以能擅自出宮?」
文承熙說著,順手將茶蓋往地上一摔,俊顏不怒反笑。
刑堂裡的錦衣衛全都跪了一地,所有人屏著呼吸不敢喘氣。
「督主請息怒,小的一時不察才會犯下此等大錯。督主儘管責罰小六子,千萬別氣壞了身子。」小六子自行請罪的說。
文承熙瞇起黑眸。宮中裡外、東廠上下眾人都要聽他發號施令,這個小符子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扮成太監混進東廠挑起他的興致後,竟又私自離開?!
他的心早被橈得奇癢難耐,怎麼可能就這樣放了她!
「上回我要人去查的那件事,辦得如何了?」文承熙話鋒忽地一轉。
小六子沒有迅疑,不假思索地回道:「京城中所有符姓人家未出閣女子的畫像還有身家底細都已經備妥,就等督主吩咐。」
「呈上來。」文承熙命令道。
「遵命。」
不久,一堆畫卷與一本藍皮本子便將檀木長案擺得滿滿的,文承熙只手撐在額側,一手翻閱起騰滿密密麻麻字跡的本子。小六子站在桌案旁,攤開畫卷供主子片刻過後,一張娟麗清秀的女子容貌自畫捲上躍入文承熙眼底,他翻著紙張的手頓了頓,眸中稃上幾分興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畫上的嬌顏。
就是她了,那雙水靈的眸子他一定不會認錯。想不到她穿起女裝會是這副模樣,比起扮成小太監要順眼多了。
沒有察覺自己眸光變得激切,文承熙忍不住勾起唇,笑意更深。瞅著畫中人好一會,他才低下頭閱覽她的底細。
符子燕,符侯爺的庶出女兒,今年芳齡十五,由於娘親在府中不受寵,連帶她這個侯府庶出的千金也不受重視——
「符子燕……」文承熙低聲念出她的名字,心湖跟著泛起若有似無的鏈漪。
「督主,是否要派人將此女帶回東廠?」極懂得察言觀色的小六子問道。
「不必,派人盯住她就好,每一日都要回來向我稟報她的一舉一動。」
「是,小的這就吩咐下去。」
望著畫卷中淺笑嫣然的女子,文承熙的眼底染上一抹連他自己也不知的濃烈。
「子燕,你這些天都上哪兒去了?可快把娘急死了。」
侯府大宅院裡,一名美麗的婦人緊緊拽住符子燕的手,激動不已的責怪。
符子燕神色透著心虛,連忙哄道:「娘,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在董府待著,陪喻芳解悶啊。」
娘親雖樂天知命可惜有點軟弱怕事,丟了女兒想必也不敢吭聲,加上說話又沒份量,絕不可能帶人上董府尋人,她就是算準了這點才敢撒這種謊。
也幸虧她夠機靈,趁著王公公想出宮上賭坊時找了個借口,讓對方一併帶上她,等一出宮到了京中的賭坊,王公公眼裡就只有白花花的銀兩以及賭局輸贏,沒多餘心思看好她,她便神不知鬼不覺的趁亂開溜,讓「小符子」無聲無息的就此「消失無蹤」。
「你這孩子,怎麼老是讓娘擔心。」侯府三姨娘鄭氏緊挽著女兒,在院子裡的石凳落坐。「你沒給董小姐惹什麼事吧?」
「娘不是老誇我機靈嗎?我怎麼可能會隨便惹麻煩。」
「現在的董府,可不是往昔的董府了。」鄭氏壓低聲音道,「往後董小姐就是文承熙的妻子,可不能隨便得罪。」
「娘,你不覺得奇怪嗎?太監怎麼能娶妻?這不是誤了喻芳下半輩子的幸福嗎?」
「子燕,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鄭氏嚇得花容失色,急忙塢住女兒的嘴。京中各個地方可皆有東廠的爪牙躲在暗處監看呢。
「我是替喻芳感到難過。」符子燕不服氣地拉下娘親的手,替好友打抱不平。
「你還說!」鄭氏難得強硬的斥道。
「好啦,娘別生氣,我不說就是了。」符子燕抿了唇,不情願地道。
「唉,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前兩日我聽侯爺提起,要準備給你作媒。」
「我?」符子燕詫異的指著自己。
「靖安公府上的二公子,你應該也見過,侯爺有意讓你嫁給他。」鄭氏一臉欣慰的喜道。坦白說,若不是侯爺頗受皇帝重用,靖安公與侯爺又彼此交好,私下以兄弟相稱並早有意透過聯姻結盟,女兒是難有這個好機會嫁入高門的。
靖安公的二公子?不正是和喻芳兄長同窗、與喻芳打小認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的齊石堅?
那可不行啊!別說她對齊石堅一點仰慕之意也沒有,他可是喻芳的意中人,雖然不知道他對喻芳有無情意,但若日後自己真的嫁給他,豈不就壞了好友的姻績?
符子燕煩惱得眉心都皺在一起了。
想了想,她突然驚跳起來,匆匆道:「娘,我的帕子落在董府了,我去董府一趟,很快便回。」
「唉……」鄭氏晚了一步,沒能阻止她,只能目送著她的背影直歎氣。「這個丫頭也真是的,都要嫁人了還這麼不莊重。這副風風火火的樣子要是被未來的夫君看見,肯定會被嫌棄。」
董府大門的守衛一放行,符子燕便熟門熟路地走進女眷所居的後院,可還未走近董喻芳的閨房,兩道激動的交談聲已從未閨上的窗子傳出來。
「不行,我絕不接受這樣的安排!芳兒,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嫁給那個太監,守一輩子的活寡!」
符子燕一怔,旋即認出那聲音的主人,是靖安公府的二公子齊石堅。
「齊大哥,你別這麼大聲,萬一被別人聽見了,你的性命堪慮啊!」下一刻,董喻芳哽咽的聲音響起,心急地阻止齊石堅出言不敬。
此刻董喻芳身邊的丫鬟婆子早已被遣走,門外只留一名心腹丫鬟守門,那丫鬟十分忠心,也不敢偷聽主子談話,站得離門邊有一小段距離,因此也沒察覺符子燕正佇足在轉角處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