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睡客房睡得不太習慣,雖然明白逃避無濟於事,但在昨天那樣的情況下,她情願當鴕鳥,至少能讓自己沉澱一下,仔細思考一些事情。
她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單方面的敵意,而放棄她努力經營的婚姻嗎?
她有必要因為靖堯慣常的冷漠而感到心倦嗎?
她的心很亂,理不出半點頭緒,也只能讓自己單獨靜一靜。
慧慧還想多問一些,手機卻突然響起,她轉身接起手機。
「是因為崔可的問題讓你很煩惱?」小茹問。
余雅年勾著無奈的笑。「當然不是。」
對她而言,崔可的示好根本不是最大的問題。
「那是什麼?」
余雅年搖頭不說話。
她看著自己的手,她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隻簡單的白金婚戒,靖堯的左手無名指上也戴著相同的男款。從靖堯替她戴上的那一天起,除了洗澡,她不曾拿下。
靖堯重視家庭,因為妻子也是家庭的一部分,所以他對她付出的一切是對家人的責任感,而她認為這就是她努力的動力,她以為可以像溫水煮青蛙那樣,總有一天,責任感能昇華為愛情。
昨天在辦公室的那番對話,就算葉琳沒明說,她也清楚感受到她對靖堯的想法。葉琳是那樣優秀、美麗,在探究男人真正的心意前,她想她會先被自己的自卑感給逼死。
那樣的女人在他身旁,她要如何做,他才會發現她的不同?
「小茹,我好累。」
「為什麼?」小茹問。
余雅年再度陷入沉默。
於是,沉默不語就是她最近的狀況。
她還是會將家裡整理得很好,還是會每天詢問陳秘書晚上靖堯有無應酬,她再判斷要準備怎樣的菜色,每頓晚餐順著男人的喜好而變化著。
她依舊每天在門口迎接丈夫的歸來,問著同樣的問題。「先吃飯還是先洗澡?!」然後小心翼翼面對著他。
第二天晚上她就已經回到主臥室,反正靖堯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再睡在客房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最終只會得到「無理取鬧」的冷眼對待。幸好在這個尷尬的時間點,她的月事來了,夫妻間的親密事反而有個緩衝的空間。
若要說其中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她不再幫他準備愛心便當。
他詢問過,她也毫不避諱地回答。「葉小姐說她會準備,她也說你們會在中午時間邊吃飯邊談公事,帶便當去公司,你們會不方便。」
說這些話時,她的心是懸在半空中的,或許她還是有些許期待,期待她的丈夫會說:「我帶便當去公司,關葉琳什麼事?」
只是她的期待終究是落空了,韓靖堯並沒有表達任何意見。
於是,她心裡的不安依然存在著,但至少可以維持表面的平和,反正她向來就不是多話的人,靖堯更不會因為她的沉默而察覺到異狀。
只是看似平靜的生活,卻在一場商界婚禮上有了火苗。
那天,商總理事長娶媳婦,在五星級大飯店宴客,需要夫妻倆連袂出席。由於理事長夫人也是經由婦女會會長的介紹在「崔可媽媽廚房教室」學烹飪,崔可自然也成了邀請的賓客之一。
喜宴結束後,崔可在宴會大廳出入口見到日思夜想的人,他撥開人群,急切地來到她身邊。「雅年。」
余雅年回頭,一怔。「崔老師?」
不能怪崔可太急切,自從雅年退課後他就找不到她了,當初雅年的報名手續是由她老公的秘書處理的,所以留下的聯絡電話都是那位陳姓男秘書的數據。他能理解小茹為何不願給他雅年的電話,但和他關係較熱絡的慧慧也支支吾吾地不告訴他,他不禁開始後悔那天說了那些不適當的話,哪怕再有好感,他也不該如此。
「怎麼突然不來上課了?雅年在生我的氣嗎?」
「當然不是,」余雅年說出小茹去幫她退課時用的理由。「是因為和其它的課程沖堂,所以只能先退掉烹飪課。」
「如果時間無法配合,雅年不用不好意思,我還是可以安排時間為你單獨指導。你突然不見,讓我很緊張。」崔可的語調還是那樣溫柔,完全沒有顧慮她身旁的丈夫。
余雅年提著氣,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這時韓靖堯突然回頭,前幾秒他正和商界的朋友寒暄,沒想到妻子的烹飪課老師居然就來獻慇勤?原來雅年不去上烹飪課,不是顧及家人的感受,而是與這位年輕帥氣的老師糾纏不清?
他打趣地看著妻子,雅年所有的情緒全寫在臉上,她一臉蒼白、神色失措,他很好奇她接下來會如何反應?他後退兩步,雙臂環胸,「欣賞」接下來的演出。
余雅年知道韓靖堯正置身事外地看著這一幕……她不懂,如果是其它人的丈夫遇到妻子被他人示好,會擺出這種看好戲的態度嗎?
但不管韓靖堯的想法是什麼,她必須要澄清自己的立場。她抿著唇,一字一句地緩緩開口。「每一期的課程只有三個月,學員都是來來去去的,我也只是其中一個提前結束課程的學員罷了,崔老師還有許多的學生,方纔的話真的言重了。」
崔可搖頭。「不是的,我一直認為雅年是不一樣的,雅年不僅不是一般的學員,更是我重要的朋友。」
余雅年沉默。
韓靖堯環著手肘,拇指搓著下顎,如鷹般的黑眸緩緩瞇起,審視眼前男人的眼瞳瞬間透露出危險的訊息。
跟著司機來接老闆夫妻的陳秘書剛好聽到這句話,老闆臉沒黑,他臉都黑了!
什麼跟什麼啊?當庭廣眾向已婚女性示好?還「重要的朋友」?!天啊,當他存在感和氣場都霸氣十足的老闆是隱形人喔?這個人準是瘋了吧?!
「韓總、夫人,車來了。」陳秘書只想趕快把老闆和老闆娘請走,和瘋子待太久大家都會發瘋!看看他家老闆娘,小臉蛋都被嚇白了!
余雅年點點頭,沒說話,低著頭邁開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