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糾結得一團亂的心,因為他的話,令她平緩了下來。
「這個月內,我會成親。」他接著說。
她松下平緩的心又因為他的話而再度糾結,大驚失色,「什麼成親?和誰成親?」
他的時間己過度消耗在國家大事之上,連與她相處的時間都不斷減少,又哪來的工夫娶妻?
難道這次離京,他發生了什麼艷遇?
「太傅?」宣明焦急,欲再追問,「太傅……」
玉海濤擺脫她的糾纏,兀自走開,越來越遠。
「來人!」宣明想叫人攔住他,然而直到他離開,都無人敢接近,反倒是跑出寢宮的她被人攔住了。
「陛下。」
「金蘭?」仔細一瞧,攔路的竟是讓她趕到玉家的侍女,宣明錯愕不己。「怎麼是你?」
「國師大人將奴婢換回宮了。」
宣明頭昏腦脹,差點站不穩,放眼張望,附近的宮人換了一半新面孔。
她渾身發冷,可以預見玉海濤不費吹灰之力,將她花了一年心血提拔起來的人手除個精光。
她與籠中鳥雀有何分別?
她娶妻,他離去;她的愛慕,他不接受……每一次他走,她無法挽留;每一次他想做的事,她都無法阻止。
這一次,要眼睜睜的看他成親嗎?
他怎麼可能喜歡上哪個女子?他哪有時間去疼愛別的女子?
宣明連魂魄也冰涼了,全身力氣消失殆盡,跌坐地上。
「陛下,請快起來,地上涼。」金蘭見宣明跌坐在地,雙足未穿鞋襪,趕緊攙扶起她。
涼……有比她的心更涼嗎?宣明慘笑,無力再去追一個她永遠追不到的人,又不甘心失去她奉為信仰的存在,怎麼辦?
她強迫自己冷靜,正視金蘭。「他……國師說他要成親,你在玉家待了那麼久,聽說過這事嗎?」
金蘭不敢抬頭,猶豫了一下,回道:「國師大人是臨時決定的,人選這兩天才定下……」
宣明慢慢的走回寢宮,腳步虛浮,半路頓住,轉身又問:「他要娶誰?」
「……是丞相家的大小姐。」
「那不是個寡婦嗎?」宣明尖叫,她曉得此人,京城有名的才女,丈夫去世後,一直安於家中,玉海濤怎麼可能勾搭上如此出名的貞節烈婦?
突然,靈光一閃,她醒悟過來,玉海濤所謂的成親,恐怕和千羽嫁給她一樣,只是個幌子。
「他離開一年,哪有可能和京城裡的女人談情說愛?」宣明走進房中,跪坐地上,明白了他成親的理由。
為了讓她死心……她掩面,哀痛的心扭曲了她的容顏。他沒有愛上別人,可是她若不死心,他難道要一年娶一個女人來回絕她?
「玉家上下怎麼說?莫非他們同意這門親事?」宣明鎮定下來,開始思考著,要如何破壞玉海濤的親事?
「丞相家和玉家門當戶對,國師大人的年紀又不小了,哪怕是娶個風塵女子,只要能傳宗接代,玉家的長輩們是不會反對的……」金蘭說出自己所瞭解到的情況。
宣明咬了咬牙,思緒輾轉,突然想到什麼,逞強似的笑了。
沒等宣明想好怎麼破壞玉海濤的親事,另一件更為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在她生病,不顧朝政期間,西北因為災情嚴重,官府又脤災無力,終於使得貧苦百姓們大舉叛亂。
消息傳來時,朝野震驚。
宣明不得不拖著仍未痊癒的病體上朝,看著議論紛紛的朝臣,她心思一動,立即下令,派玉海濤出面解決此事。
「此事關係重大,交由國師全權處理。」宣明暗暗誇獎自己機靈,把玉海濤遣出京城,她再好好的計劃,讓他成不了親,實在是一舉兩得。
皇命一出,一半朝臣附和著,盼望玉海濤接下爛攤子,另一半忠於玉海濤,無奈找不出更完美的人選,只能沉默。
滿朝文武在側,玉海濤凝望高關龍椅的年輕帝王,宣明退縮似的別開眼,許久之後,她聽見玉海濤接下命令的回答。
「臣遵命。」
宣明的腦子裡那些見不得光的邪念,玉海濤心中有數,只是災情與暴動不容輕忽,明知道他一走,她就會搗蛋,他仍得服從。
數日之後,玉海濤才剛離開京城,宣明馬上拿著調查到的線索,安排丞相家的大小姐與出嫁前曾有過一段特殊交情的窮書生巧遇。
再過數月,等到玉海濤重回京城,本該與他成親的女子己準備嫁給他人。
「據說是陛下叫人從中牽線,促成此事……丞相大人十分不滿。」
玉海濤坐在書房內,麻木的聽著幕僚們輪番控訴宣明的各種不義之舉。
他無奈又無話,替她難堪的行為感到難為情,他怎麼會教出這樣的孩子?
他不過離開一年,整個國家就陷入重重危機當中,最近東海一帶也出現了異動,恐怕他還得親自去處理一番。
「數日後,我得前往東海。」打斷幕僚的抱怨,玉海濤說出自己的安排。
「國師大人此時離開恐怕不好。」
房中幾個幕僚研究了當今局勢,對玉海濤未來的動向有了爭議。
宣明將朝廷搞得一團亂,再少了玉海濤坐鎮,不知會變成什麼樣?不過東海一帶的混亂不容小覷,而玉海濤只有一個,偏偏許多事非他不可。
「事有輕重緩急,朝廷上的事務依然由你們代我把關。」玉海濤決意己定。
他給幕僚們訂了新的規矩,隨便宜明胡鬧,萬事等他安定四方,回來後再解決,到時候,陪著宣明惹是生非的跳樑小丑,他會一個個去清算。
至於宣明……她的依戀與愛慕,他不能接受,哪怕她是這世間最令他牽掛的人,在他牢固的信念與原則當中,身為晚輩的她,他絕對不能染指。
四月春光明媚,宮裡處處花紅柳綠,如畫般美麗。
玉海濤入宮,向宣明說明他即將前往東海。
「當地王侯之間起了紛爭,又向來不服朝廷管制,與其等著動盪爆發,不如我先出馬……」
宣明聽了他的說明,知道留不住,依依不捨的說:「太傅才回京不久,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