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挾著冰雪,浸染了整片天地。
此時的宣明十分後悔,選了這麼冷的地方做埋伏。
「人來了沒有?快要凍死朕了。」她揪著領口,問身旁的宦官。
與隨行的人藏在山上一個天然成形的洞穴內,向來嬌貴的她沒吃過這種苦。
除了關心玉海濤的動向,她不在乎任何事,並沒注意到身邊的人馬己經換了好幾批,除了兩個宦官,眼下全是一些不認識的人在四周出入。
每當宣明有疑問,也沒人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無形中,帝王的權威己搖搖欲墜,情勢早己超出她的控制。
可是為了玉海濤,她再怎麼煩躁不耐煩,最終也只能等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等她的皇叔給她協助,她會捕獲玉海濤。
半晌,聽到遠方傳來一陣吵鬧,宣明探出身一看,只見幾個傷兵互相揖扶著,狼狽的歸來。
接應的人群驚慌不己。
「是不是國師來了?」宣明跑到洞穴外,到處張望,四周白雪茫茫,她分不出自己身在何方。
「陛下,請回去。」陌生男人快步上前,攔住宣明。
她不悅的推了對方一下,卻見更多人圍了上來。
頓時,宣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容樂觀。
一路相隨的親信早己不見蹤影,直屬於她的「手下」只剩兩個宦官,他們正畏畏縮縮的往洞穴深處躲,而她完全指揮不動眼前的士兵。
這下要怎麼辦?
宣明開始慌了,又見士兵整隊待發,似要轉移,她根本分不清這群人的上下級別,只能站在原地大叫,「玉海濤在哪?」
眾人看了看她,眼神閃爍不定。
第7章(2)
過了片刻,有人大步向前,朝她說道:「陛下,請隨臣等離開此處。」
「寰王在哪裡?為什麼不來見朕?」始終不見自己的皇叔,宣明深感不安。
「王爺己在途中,等著與陛下會合,請陛下上路吧!」
宣明啞然,若在此時被玉海濤抓住,她的下場一定淒慘。她覺得不管情勢再怎麼艱難,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但是眼前的事態己超出她的掌控,她不想冒無謂的風險。
原來離開皇宮,脫離玉海濤的控制,並不如她想像的那麼簡單。
「上路是去何處?」逆風佇立在洞穴外,宣明強自鎮定,對著面有遲疑的一群人,藏起了她的恐慌。「回話!」
眾人一語不發,以包圍之勢封住宣明的去路,看似保護她,更像是監視她。
宣明感覺大大不妙。
如今抓不抓得到玉海濤己是小事,只怕自己反而成了別人的獵物。
這次的行動,她動用的是幾年深交下來足以信賴的心腹,以及唯一疼愛自己的皇叔,他們會背叛她嗎?
「你們是誰的手下?」宣明一動也不動,嚴厲的質問。自己靠著兩個年紀不輕的宦官,怎麼也拼不過一群士兵,她只冀望拿出威信,嚇唬對方。
此時,馬蹄聲逐漸清晰,山路上又有一群人馬朝著宣明他們逼近,圖著宣明的士兵趕緊散開。
宣明面上不驚,心裡急得團團轉,偏偏天寒地凍又處在陌生的地方,給她機會跑,她也不知跑向哪裡才好。
正當她回到洞穴內,想要求兩個宦官跟她一起出面,威嚇外面的士兵時,豈料喊了半天,一直沒人理她。
宣明焦躁極了,藉著微弱的天光,走到洞穴深處,發現兩個宦官躺在地上。
「起來!」她連喚了三聲,等不到反應,才意識有問題,俯身查探了一會兒,竟見片刻前還活生生的,在她身邊為寒冷而發抖的兩人,此時己死氣沉沉的倒在一塊,而他們脖手上裂開的傷口、刺鼻的血腥味,更教她害怕。
她霍地跳到遠處,嚇得面無血色,自己的手下何時遇害,她一無所知,更不知兇手會不會傷害她。
宣明越想越恐懼,忙不遠的朝洞穴外跑去,快到出口時,猛地一片人影逼來,擋住了外面的光。
她瞪大雙眸,色厲內在的喝道:「滾開!你們想以下犯上嗎?」
「陛下,多年不見,精神還是那麼好。」刺耳的聲音從洞口處飄來,音量不比宣明大,卻顯得更有份量。
擋在外面的士兵紛紛讓開,宣明聽這聲音有點耳熟,直到一人走到面前,她才認出對方是誰。
「皇叔……你終於來了。」她略感心安。
她的幾個皇叔,封地都在邊境,玉海濤為保她穩坐龍椅,對她的皇叔們極力打壓,只允許他們過年過節時到京城露露面。
時日一久,這些年長者幾乎不和宣明交好,只有寰王沒變,時常與宣明互通書信,關心她的生活與感受。
宣明雖要隔三年五載才會與寰王相見,但是透過信件,對這個皇叔的情況,她基本是清楚的,寰王的封地就在附近,是她用來對付玉海濤的最佳位置。
她引玉海濤出京,也是聽了寰王的建議,他承諾了,會在他的封地上牽制住玉海濤,使她驕傲的太傅順從於她。
「臣答應了要協助陣下,此處不好說話,請陛下先隨臣離開。」
宣明走到寰王的身邊,沒走幾步,有人拿著繩子靠過來,她一驚,大聲的問:「皇叔,這是做什麼?」
「為了防止陛下在行走中出了什麼差錯,暫時委屈陛下了。」寰王拉遠了和宣明的距離,皮笑肉不笑。
宣明再笨也瞧出情勢不對,猛地跳到一旁。「朕改變主意了,朕要在山洞裡等候國師大人。」
「陛下是要以一己之力,捉拿玉海濤那個奸賊?」
「胡說八道,國師不是奸賊!」宣明大叫,覺悟到自己受騙了,形勢十分不利,不過仍鼓足中氣,撐著皇帝架子,「皇叔自行離開吧!」
「呵呵,陛下身在臣的領地,臣怎麼能一走了之,不行地主之誼呢?」
寰王肆無忌憚的笑聲,令宣明頭疼了起來。
天下間最荒唐的鬧劇,應該就是眼下的狀況了,當皇帝的想制伏一個臣子都不能光明正大,只能走歪路,結果路太歪,把自己也捲入危機中,宣明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