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桑跪在地板上;雙手五指併攏,平貼在大腿上。上半身挺直,對著門裡輕聲說:
「織田先生、夫人以及少爺到了。」
停了一會,她才拉開紙門,傾了傾身,請織田信次等人進到和室。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織田信次開口道。
和室內五個人面對著門坐著。居中的是相親宴的女主角,南條本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南條美穗;兩旁坐著的是她的父母——南條家康夫婦,以及她的哥哥南條俊之和奶媽道子。
南條美穗一頭秀髮梳挽成髻,上頭插著花朵和珍珠編綴成的髮飾;穿著純手工織繡的錦緞和服。娥眉淡掃,顧盼生姿,乳凝般的肌膚吹彈可破,無一不流露著大家閨秀端莊高雅、華貴溫婉的氣質。
「初次見面,我是織田操。」織田操隨著父母跪坐在桌前,雙腿叉開四十五度,兩手平放在大腿上,恭謹地點頭向對方出聲招呼。
南條美穗頷首回禮。帶著仕女慣有的嬌羞,眼觀鼻、鼻觀心,黑白分明晶瑩的水瞳輕易不敢流轉,始終半垂著眼,望著桌前的某個定點,長長的睫毛簾幕似的柔蓋著。
無可置疑地,南條美穗不管從哪個角度挑剔,都是無懈可擊的美媛。氣質溫婉高貴不說,舉止端莊從容,雖有點帶羞,也絲毫不損大家閨秀的風範,反而增添一種嬌美:而巧美精緻的五官,配上濃纖合度的體態,更自有一股引人的嬌媚與丰采。
「不愧是織田兄的兒子,果然長得一表人才,氣宇不凡。」南條家康仔細端詳織田操,甚感滿意地點頭。
「哪裡,您過獎了。」織田操態度恭謹地回道。
一旁,南條俊之不發一語地盯著織田操,礦石黑的眼眸,冷而澄清,深不可測。較之織田操,更有一股令人屏息的冷漠魅力。
「俊之。」南條家康轉頭對南條俊之,尋求認同似的褒揚織田操說:「你看操君不僅長得一表人才,而且英氣逼人、氣宇不凡。更難得的是,他還天資過人,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擁有名校的學位,品貌、學識和才幹具備。」
「父親說的是,織田君的確出類拔萃。年紀輕輕就如此優秀、才識兼備,實不多見。」南條俊之同意他父親的看法,礦石黑而冷的眼眸中,卻沒有流露出他父親期待的認同。
雖然,他並不排斥政策婚姻,卻認為妹妹美穗的年紀尚輕,不必急於結婚,是以並不怎麼贊成這次的相親。更何況,對像又是素來傳聞桀驁不馴的織田操,讓他更是覺得不妥。
「呵呵……」織田信次半有得意,銳利的眼神仍卻毫無輕忽地審視著南條俊之說:「俊之君不必太過謙虛,比起小犬,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誰不知道南條集團的俊之少爺。冷靜、聰明,而且才識卓越,能力過人。不僅如此,俊之君相貌堂堂,風度高雅,氣度恢宏,又是名門南條家的繼承人,人氣頂旺,環顧周圍,再也找不出像你這樣的青年才俊。」
「哪裡。怕父太瞧得起俊之了。」南條俊之低頭傾身三十度答禮。冷漠的臉龐上,始終沒有笑痕。
他的「冷」.在企業界和社交圈中素來有名的。很少人看過他的笑容,就連他的父母家人,也不多見。
「我是實話實說。不僅俊之君的優秀與才幹為人所樂於頌道;美穗小姐的品貌才華也是遠近馳名。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織田信次滿臉悅色,巧妙地將話題引到南條美穗身上。
不論家世、學歷、才華,或品性、容貌等各項條件,南條美穗都無懈可擊,稱得上是上上之選。他和妻子交換個眼神,心裡對這樁婚事感到很滿意。
南條家康夫婦也對織田操詢問一些問題,織田操有問必答,卻不主動開口。南條美穗更是嬌羞含蓄,始終低垂著眼.讓粉嫩的細頸柔低成一個姣美的弧度。
如此,兩方的家長,對彼此卻甚感滿意。南條家康頻頻帶著欣賞的眼光,笑看著織田操;織田信次也對南條一雙兒女讚不絕口,心裡都轉著相同的心思。
南條家的歷史悠久,可上溯到鐮倉時代,並且帶有皇族的血統,歷來一直是世家名門;而「南條集團」旗下擁有的銀行、商事、礦業、化學、重工業等,在財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此,財勢,加上家世地位,自非一般等閒人家。
而織田家系,撇開「神田集團」不說,單就家世雖不若南條那樣顯赫,但也足以相匹配。織田本家在神奈川川崎一帶,一直是當地的大地主,家源也可上溯到戰國時代,稱得上是世族。直到現在,川崎一帶的土地,絕大部分都是屬於織田的。
如果能結合兩家的財勢,必定更能鞏固兩家在財經界的地位。織田信次與南條家康本著自身的利益,而有此結盟的共識,遂安排了這次的相親。
織田操當然知道他父親打的是什麼主意。南條美穗雖然的確高雅美麗,但他絕不接受這種政策婚姻。他的對象,他要自己找;他要那個他在西太平洋天空下遇到的女孩,杜小夜。
他冷冷看著他父親和南條家康交談甚歡,不意接觸到南條俊之深冷的眼光。他挑釁似的回視他一眼,劍眉斜揚,一派漠不在乎。
他並不認識南條俊之,只是聽他兩個異母姐妹織田惠子和麗子提過。南條俊之大他七八歲左右,東大出身,又從劍橋三一學院取得學位回國,精通五種語言,各方面能力都很強,是個非常優秀的人才。
尤其他長相英俊、丰采奪目,色不迷人人自迷;貴族冷的氣質,更顯出一股冷漠的魄力,令人屏息。
他必須承認,南條俊之的確是上品男人中的上品。但這與他無關。不過,如果他知道南條俊之與杜小夜遇見過,大概就不會僅是回他一眼挑釁似的眼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