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儀邊催邊推著她出去,一邊幫著把資料胡亂塞給她。
杜小夜抱著滿手的資料,被馮妙儀一直催促著往外推,更加手忙腳亂,腳下不小心絆到什麼,險險把資料掉得滿地。
「小心點!」馮妙儀趕緊扶著她。
她哈哈地傻笑一聲,表示沒事,勉強騰出手,對馮妙儀擺了擺。轉身出去的時候。聽見有人說:
「小馮,你對她那麼好做什麼?當心被她反咬一口,玩陰地擠悼你。你最好小心點,別傻傻的,免得到時連……」
隨他們說去!杜小夜忍住回頭的衝動,抱著資料往十二樓快步趕去。她明明記得是十點半開會,怎麼……真糟糕!
-進會議室,十幾雙眼睛就盯著她,正對著她的彭海倫,明顯地表露著不耐煩。
「對不起,我遲到了。」她欠身道歉。
「杜小夜。」設計部經理說:「交代你十點開會,你怎麼遲到了?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你—個人遲到,就影響到了其他人的工作。連這點基本概念都沒有,怎麼能做好事情?」
「對不起,以後我絕不會再遲到!」她一徑兒道歉,不做辯駁。
「這次就算了,以後不准再有類似的情形發生。快到位置上坐好,馬上要開會了。」
杜小夜匆匆就座,正好面對著彭海倫。彭海倫穿著最新流行的以環保為素材的輕便休閒裝,披肩的長髮紮成一條油辮,整個感覺和她在錄影帶上看到的很不一樣,多帶著幾分傲慢與驕氣。
會議由設計部經理主持,他簡單地說明討論的目的事項後,由企劃部說明節目的性質、風格走向,與它訴求的對象,而後討論主持人整體的形象塑造。
過程中,杜小夜一直呆呆的,根本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說什麼,如坐針氈,深深覺得自己闖進了不該進來的地方。
「杜小夜!」設計部經理突然叫她說:「你有什麼看法——對了,我要你為彭小姐設汁的造型,完成了沒有?」
「啊?」杜小夜愣醒了,連忙把設計圖連同素描本原封不動地遞給設計部經理。
設計部經理看了一眼,臉色微沉,抿著嘴不說話,將它傳遞給座上其他人。其他人看了,臉色也都怪怪的,繃著臉不說話。
「杜小夜,你這個設計構思從哪裡來的?」經理問。
杜小夜本來就對自己沒什麼信心,見大家的臉色都那麼奇怪,硬著頭皮忐忑不安地解釋說:
「我從錄影帶上看見彭小姐非常青春活潑又有朝氣,而且帶有一股神秘的色彩,便試著表達出她年輕活潑的氣息與相對的成熟嫵媚——」
「色彩太灰。太黯淡了,顯不出亮麗感。」彭海倫看見設計圖,插嘴抱怨。
「那是因為——嗯,我想,彭小姐本身就很搶眼,所以用紫灰的設計表現神秘夢幻的氣息——」
沒有人回應她的話,氣氛顯得沉重又嚴肅,形成—股怪異的沉默。良久,才有人打破詭異的氣氛,提出質疑說:
「可是,這分設計圖,和幾天前設計部馮妙儀提出的,除了裙邊的綴飾與色彩略有出入外,幾乎一模一樣。杜小姐,我很不願意這麼說,但你這份設計有抄襲馮小姐的作品之嫌。」
「抄襲?」杜小夜猛一陣呆,好一會才弄清楚它的涵義,頓時臉紅耳赤,慌亂笨拙地搖手說:「我沒有抄襲妙儀姐的作品。真的,我沒有!這一定是巧合。我是遇到那個外國人才想到這個構想——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
她嘴笨口拙,愈急愈是語無倫次,不知所云。每個人都沉默地看著她,沒有人相信她。
「經理,請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
「好了!」設計部經理擺手阻止,宣佈說:「今天的會議暫時就光到此結束。有關的問題下次再討論,散會。」
腳步聲雜杳,一個一個離開會議室。杜小夜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離開,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發誓,她真的沒有抄襲——
「杜小夜。」設計部經理說:「我明白你急於求好和表現的心情,但我不希望你操之過急。我知道這分工作超出你的能力範圍和負擔之外,讓你覺得壓力沉重,以至於產生一些不當的舉動。你回去好好再想想,公司把這件工作交給你,希望看到的是你自己的實力——」
「明白地說,就是要你別再竊取別人的創意了!」彭海倫語帶輕視地說道。
「真是的,浪費了一上午的時間,結果白忙一場。」
即使沒有抬頭,杜小夜也可感覺到掛在彭誨倫嘴角旁那一抹帶著驕氣的不屑,以及鄙夷的眼光。她聽著她的腳步聲逐浙遠去,高跟鞋卡卡的聲響像根根的尖刺,一根一根地把羞辱刺進她心頭。
呆了不知多久,她才頹懶地拖著腳步離開會議室。
消息已經傳開,設計部的人一見她進來,刻簿惡毒的話立刻傾巢而出,對她不是冷嘲便是熱諷。
「杜小夜,你不是很有才華潛力嗎?幹嘛抄襲別人的作品?你利用小馮對你的關心,不要臉地偷取她的刨意,當作是自己的構想,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我真替你覺得丟臉!」個子矮小、一張圓臉的設計師,一直就對杜小夜存有偏見,說話毫不留情。
「我沒有!」杜小夜軟弱地否認,急切地抓住馮妙儀道:「妙儀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又無力反擊周旁的冷言冷語,深感無助,乞求相信地緊攀著馮妙儀。
馮妙儀立即避開她乞求的眼光,越過她的肩膀,看著圍在她身後的人說:
「我當然相信你,小夜。這一定只是巧合。我相信你不會做那種事的。」
「謝謝你,妙儀姐。」杜小夜慢慢收回乞求的目光,垂黯的眼眸裡隱藏著無言的難過失望。
馮妙儀雖然嘴巴說相信她,但迴避的態度卻下意識地表露出對她的懷疑。也許她誤解了她的意思,然而此刻的她脆弱又敏感多疑,即使是不經意,也會加深她對自我的否定以及受誤解的悲憤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