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頤萱不知該不該信她,畢竟時晴說的這些,的確是實情。
見她沒搭腔,時晴又接著說:「我知道你心裡肯定很怨我,我現在不受少爺待見了,也算足自食惡果,眼下我除了東院,還能去哪兒呢?倘若少爺不要我……」
詁未說完,豆大的淚水己落下,她單手掩住臉,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趙頤萱心下一軟,趕緊接過那碗蓮子羹,想安慰時晴,不料,就在這個當頭,頸後驀然一陣疼痛,手裡的蓮子羹往地上一摔,人也跟著軟倒。
糟了,她一時大意遭時晴暗算,這下若是鬧出什麼亂子,那她……她該怎麼向葉釗祺交代?昏迷之前,她心裡想的念的,全是葉釗祺。
不知過了多久,趙頤萱逐漸轉醒,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她打了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她飛快睜大雙眼,坐起身,雙手緊緊護在胸前,一抬眼就對上葉釗祺溫柔含笑的目光。
她呆住,一身的警戒頓時卸了下來,訝異低呼,「你怎麼會……」
「我早就派人盯住時晴,她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怪。」一提起時晴,葉釗祺臉色倏變,語氣亦冷酷如冰。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喧鬧聲,似乎還夾雜著叫罵聲。
「發生什麼事了?」趙頤萱不敢大意,依然懸著一顆心。
葉釗祺挑了挑唇,體貼的扶她下床,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儘管葉釗祺隻字未提,可趙頤萱能從他的表情看出來,這事情肯定在他的掌握之中……莫非是跟時晴有關?
果不其然,兩人循聲來到西院的泓日閣,這裡是西院的主要院落,住的是葉通賢與羅氏。
此刻是深更半夜,西院卻燈火通明,下人們全擠在泓日閣的院子裡,望著書房處。
葉釗祺推開那些圍觀的下人,走進書房裡,趙頤萱尾隨在後,一進到裡頭,就看見羅氏聲淚俱下,手中拿著雞毛撣子,朝著時晴光裸的手臂狠狠抽下去。
只見不斷拉被子遮掩身軀的時晴痛得尖嚷,拚命往葉通賢背後躲去,一旁的嬤嬤們又勸又欄,場面難堪極了。
葉釗祺冷眼看著這一幕,心裡不痛不癢,毫無知覺。
早在他知情自己視為至親的叔叔嬸嬸擔心他有所成就,無所不用其極的讓他學壞墮落,他對這兩人便徹底死了心。
「葉通賢,你這個老不修!我為了你辛苦大半輩子,你居然背著我跟這個賤蹄子私通,她可是你侄子的通房丫鬟,你還知不知羞!」
打不著時晴,羅氏火氣非但沒消,反而越燒越烈,乾脆連丈夫也一起打。
看著眼前亂糟糟的情形,趙頤萱伸手輕扯了一下葉釗祺,悄聲問:「少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葉釗祺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接著又轉向羅氏。「嬸嬸,我還真不曉得叔叔看上了我房裡的丫鬟,早知如此,當初嬸嬸真不該把時晴讓給我。」
這番話說來夾諷帶刺,卻也點明了當初羅氏將時晴引入東院的心機,當下教羅氏又羞又愧,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叔叔這麼喜愛時晴,做侄子的又怎能跟叔叔搶,往後時晴就留在這裡伺候叔叔吧。」
見葉通賢老臉漲紅,時晴瞪大眼,似乎悟透了什麼的一臉怨恨,葉釗祺只是一笑置之,牽著趙頤萱離開了西院。
回到東院葉釗祺的房裡,兩人在臨窗長榻上落坐,喝了口熱茶潤潤喉,他才開口解釋。
「依你的聰明才智,應該也猜出一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一臉嚴肅的說:「我猜,原本在二爺房裡的丫鬟應該是我?」
他的口角浮現一抹狠色,咬牙切齒的說:「不錯,她竟想出這樣惡毒的計謀,幸虧我早派人去盯住她,在她夥同小廝登旺把你打暈的時候,反過來將她弄暈,才避開了這樁禍事。」
聞言,趙頤萱心下發寒。想不到時晴心地如此狠毒,居然想將她弄進二爺的書房,如此一來,不僅可毀去她的名聲,說不定還能讓羅氏藉此將她攆出葉府。
「你能相信嗎?原來時晴與我叔叔早己私通,我跟嬸嬸都被蒙在鼓裡。」
見葉釗祺一臉陰沉,趙頤萱猶豫了下,才將上回在西院用膳時,不經意捕捉到的那一幕告訴了他。
聽罷,葉釗祺目光冰冷,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原來你早就發現了,莫怪你先前老是暗示我得好好處置時晴。」
「對不住,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她愧疚的道。
他笑了笑,伸手握緊她發涼的纖手。「無妨,我懂你,你是怕我傷心,才會拐彎抹角的暗示我。」
「眼下鬧成這樣,時晴會有什麼下場?」縱然對方是自作孽,趙頤萱仍不免擔憂起來。
「她那樣設局陷害你,你還替她擔心?」葉釗祺很不苟同的皺眉。
「為奴為婢非人所願,時晴會變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你啊,這麼心慈仁善,我都替你擔心了。」
聞言,趙頤萱失笑,「少爺擔心我?我才擔心少爺呢。」
葉釗祺有些不服氣,可一想起從前自己有多麼不成材,只能訕訕地說:「我已經變了,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荒唐,你等著看,我會證明的。」
趙頤萱彎眉淺笑,「我明白,我會等著少爺的。」
葉釗祺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落下一吻,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我說到做到,你等著我。」
他明白,如果想保護她,他就必須精進自己,對外他必須努力往上爬,對內他必須剷除這些年來對他存有噁心的人。
眼前只是一個開始,後頭還有更艱難的部分等著他,但是為了她,他什麼都不怕。
他唯一怕的,是她對他失望,對他不信任。
「少爺莫要忘了,你承諾過,會用性命擔保我的名譽。」趙頤萱見他眼底的那把火越燒越烈,連忙紅著臉兒收回手。
「我沒忘。」他忍下滿腹的衝動,又握了握她的手,才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