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楊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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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我歎了口氣,輕聲說:「你別哭了,先起來,有話慢慢說。」

  「香兒不敢。」她抽搐著,仍不敢起身。

  「沒關係,起來吧!」我放柔了聲音。

  她這才起身,頭低低的,站在一旁。

  「香兒,你說你前天才進府的?你家住那裡?多大年紀了?你爹娘為什麼要送你進王府?」

  我盡量放溫了聲音,怕一不小心又嚇哭了她。

  「回公主的話,香兒今年十三歲了,就住在南山過去那個小村落,爹娘很早就過世了,由奶奶帶大的。嬸娘托了王府裡一個嬤嬤才帶香兒進官府。今兒個一早,我正在前殿搬麥兒,正巧遇到王爺出府。我嚇死了,嬤嬤也很害怕!還好,王爺沒有責怪。沒隔多久,衛士將大人派人來說,要香兒收拾收拾,來這裡侍候公主。我真是高興極了!」

  香兒說話,乍聽之下,有些字句像雜了點北平話特有的兒什韻──只是像,那學問我從來沒有搞懂過。這時空真奇怪,己完全失去了規章,絲毫不是我在歷史課堂上念的五代十國。不止是服裝、名稱、禮制、法規混淆得一塌糊塗,就連說話的語法習性,也混得沒個規則可循。這是掉陷在歷史夾縫的年代,一個史冊裡揮墨未竟的地帶。

  「香兒,」我說:「你放心,是我自己不需要人服侍,王爺不會怪罪你的!」

  香兒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不,公主!求求您行行好,不要趕我走!嬤嬤一再告誡我,絕對不可以惹公主不高興,我絕對不會惹您不愉快的。公主,求求您!」

  「香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我連忙下床拉她,趕得太急,重心不穩,由床上跌落下來,「咯」一聲,撞倒在地上。

  「唔……」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公主,您沒事吧?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公主!」香兒大聲哭了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衛士將衝了進來。「公主──」

  我搖手,示意沒事,香兒卻在一旁又哭道:「都是香兒不好,害公主跌下來!」

  宗奇面無表情,大聲呼道:「來人啊!將香兒帶下去!」

  兩名衛士立刻持槍上前,押住香兒。

  「大人饒命!公主求您救救香兒!」香兒害怕的湊聲哭叫起來。

  「住手!」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放開她,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下來的,不關她的事。」

  「公主,」衛士將絲毫不為所動。「王爺有令,有誰膽敢傷害公主,一律殺無赦。帶下去!」

  「公主!」香兒大聲哭叫。

  「宗奇!」我大聲制止,頭一暈,險險又倒下去,急忙扶住床柱才穩住了身子。「我說過,是我自己跌倒的,你如果真想要保護我的安全,就先別急著處置香兒,還是先幫我找個大夫來吧!」

  「快去請御醫來,」宗奇急忙傳令。「公主,您沒事吧?屬下該死,竟沒注意到!」

  「我沒事,謝謝你,宗奇。請你放了香兒,我病了,需要有人照顧,對吧!」我對宗奇笑了笑。

  他避開我的笑容,低頭說:「屬下遵命。」

  手一揮,命衛士放開了香兒。

  香兒奔向我,迭聲哭說:「謝公主。」

  太醫跌跌撞撞地趕來了,看他被宗奇催促的樣子,我有點過意不去,輕輕對他點頭,抱歉說:「勞駕先生了!」

  「不敢當!公主請別這麼說」老太醫大吃一驚,惶恐稱讓。

  我不再說話,閉上眼,靜由他把脈問病,頭好暈!說真的,那一跤實在摔得不輕,可是有宗奇在,我不敢說。

  「公主請放心!」太醫放開我的手。「公主只是身體尚未完全康復,又受到撞擊,以致一時氣虛元空,休息幾天就沒事了!不過,老臣斗膽,尚請公主好好休養調劑,否則氣衰體弱,身體就康復得慢了!」

  「我知道了,有勞先生!」

  宗奇送走太醫,香兒在一旁又悉悉索索說些感激涕零的話。我就是怕這樣!和太多人牽扯上關係,到時候真要有什麼事,如果我心腸不夠狠硬,宗將藩威脅我的籌碼又多了一張。不──我絕對不受威脅!

  我看看她,十三歲,還那麼小!唉!

  「香兒!」我歎了口氣。「你先下去吧!我想再休息一會,兩個時辰後,再過來叫醒我。」

  「啊?是!公主。」香兒喜孜孜地脆聲答應。

  我根本毫無睡意,可是這樣躺著,腦中思緒如走馬奔騰,不一會便陷入朦朧。我看見自己飛身入蔚藍海中,是在夕暮光顏下,我裸著身子,戲水弄波,潮珠沾露在胴體上,身背後的昂宿星座,閃閃發亮金光……

  「公主!公主!」

  香兒喚醒我,我雙手按住太陽穴,半坐起身。

  「香兒,」我說,我的瞳孔似乎還停留在那片蔚藍的深洋中。「幫我準備,我想沐浴梳洗。」

  從進入宗將府以後,就沒有碰過水,身上的衣服也骯髒的不像樣,可是穿了方便,我並不想換掉。

  「公主,我來侍候您入浴更衣。」香兒小小的手,慇勤地要幫我解開衣扣。

  「不用了!」我急忙說:「我自己來就可以,你幫我在外面看著,有人來了,就趕快通知我,知道嗎?」

  「是,香兒知道!」香兒伶俐稱是。

  我等她出去後,慢慢地脫掉衣物,濕淨了全身,然後緩緩地躺入池中。可愛的香兒在浴池裡飄滿了花朵,又在四周揮灑了一種清香,水溫和著香氣,成了一種懶散的毒藥。我閉著眼,慵懶在那種舒適裡,幾乎睡了過去。

  這種時候,如真似幻的最容易讓我忘記現實的種種,分辨不出真假虛幻。是以當我睜開眼,看見宗將藩的時候,我以為是幻影,還對他懶懶的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等到香兒在簾幕外喚我時,我才如夢初醒,疑惑起剛才的海市蜃樓。

  我轉頭想找我的衣衫,卻發現放在一旁的是件非常華麗的衣裳,型式像嫣紅最初穿的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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