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裡,他對擱在桌上的那盒貴重首飾視而不見,只看見擺在桌上的飯菜,坐到桌前,吵著讓高久思給他盛飯。
高曲氏發現他對那些首飾視如無物,再想起孫女帶回他時,他身上穿著的那襲繁複精緻的寶藍色袍服,還有他衣袖裡那朵由黃金打造的金色花朵,無不昭示著初六應是出身大戶人家。
只是收留了他這麼多個月,怎麼遲遲沒見人找來?她心中微覺納悶。
久思就要成親了,身邊不好再帶著他,萬一讓丘家誤會可不好,可初六又癡癡傻傻的,不認其他人,只認久思,倒是不好辦。
高久思替初六盛了飯,高曲氏將孫女叫到一旁,輕聲提了初六的事。
「往後你成親也不好再帶著初六在身邊,我看不如讓他住到茶鋪去,那後頭有間房,可以讓他睡。」
高久思回頭瞧了眼埋頭吃著早飯的初六,猶豫了下道:「讓他一個人住到茶鋪去,他定是不肯的,若是您怕人家說閒話,不如您認他當孫兒吧,我和他以後就以兄妹相稱。」也不知是不是初六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她,粘她粘得緊,且他呆傻得就像三歲幼童一樣,很多事都是她手把手教會他的,他又什麼都不記得,她著實不放心讓他自個兒一個人住在茶鋪裡。
考慮了下,高曲氏頷首,「也好,那就這樣吧,你這麼待他,只希望若有朝一日他復原了,可別忘了你這份恩情。」
祖孫倆商量好這事,用完早飯後,高曲氏便收了初六為義孫。
初六情僧懂懂不知她們在做什麼,只乖乖聽任高久思的擺佈,朝高曲氏磕了三個頭。
高曲氏強打起精神,抬手摸著他的腦袋,叮囑道:「乖,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孫子了,往後你和久思就以兄妹相稱,你們兄妹倆要互相扶持照顧,知道嗎?」
他呆呆傻傻的看向高久思,見高久思朝他點著頭,他才乖順的應了聲,「知道了。」
「我打聽過,高家的茶鋪生意不錯,每天都能賺上好幾兩銀子,高家只有這個孫女,日後等你娶她進門,那茶鋪就是咱們家的了,以後你就用不著這麼辛苦的打鐵,靠著那茶鋪,咱們就能不愁吃穿,若是你真是捨不得一塊長大的曉梅,等把高家的丫頭給娶進門後,娘再做主讓她進門伺候你。」
正要送一口打好的鍋子去元鴻酒樓,經過高記茶鋪門前,丘成特地停下腳步,想起娘先前替他結下這門親事時說的話,他仔細打量這間日後將成為他們丘家產業的茶鋪,忍不住想著,等他成為這茶鋪的東家,就能買些上好的補品給娘,也能買下曉梅一直想要的首飾和胭脂水粉送給她,再把曉梅娶進門,給他生下幾個白胖的兒子。
李三胖見外頭杵了個人,過來招呼道:「客官要進來喝茶嗎?」
丘成猶豫了下,本想掉頭走人,但思及這茶鋪很快就是他的了,又改變主意,打算先去瞧一瞧。
進去後,他找了個位子坐下。
「客官要喝什麼茶?」李三胖問。
自懂事後就開始在打鐵鋪裡當學徒,去年才出師,出來自個兒干,從沒那種閒情逸致來這種茶鋪喝茶,丘成忍不住有些侷促。
見狀,李三胖笑呵呵替他介紹道:「咱們店裡的金露茶滋味不錯,客官要來一壺嗎?」
「好,那就來一壺金露茶吧。」
「可要茶點?」
丘成想到自個兒身上只帶了十幾文錢,也不知夠不夠付茶點,擺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喝茶就好。」
待李三胖走後,丘成暗暗打量著茶鋪,發現這裡佈置得十分雅致,窗欞桌椅都雕著好看的花紋。
待李三胖將茶水送來時,他瞧見那茶壺和杯子都是白瓷做的,潔白無瑕,壺身上還繪著盛開的牡丹,極是好看,不像他家那些粗劣的陶杯陶壺,想到很快這一切都是他的,他心頭不由一陣激動。
茶鋪裡除了他,還有五、六桌客人,這些人的桌上都擺著幾道茶點,瞧他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他忍不住嚥了嚥唾沫,想起自個兒不久之後就將接管這茶鋪,心裡有了底氣,決定要一些茶點。
張望了下,沒瞧見適才招呼他的那個身量圓胖的小二,丘成招來另一名身量瘦小,模樣清秀的小二,指著附近一桌的茶點道:「那些茶點也給我上一份。」
「好咧,客官稍候。」阿禾應了聲,離開時多瞧了他幾眼,他前陣子為了照顧生病的父親,告了幾天的假,前兩日才回來。
第3章(2)
茶鋪裡的茶點都是當天做好的,每種茶點依著平時的銷量,何長旺每天都會做上適當的數量,賣完就不再供應。
茶點不像炒菜,現炒就有,有的要蒸、有的要烤、有的要煮,都需要花費不少時間,所以得事先備起來。
阿禾準備去廚房端茶點過來,在通往廚房的過道上,瞧見提著一壺熱水的李三胖,小聲說道:「欸,三胖哥,方才進來的那位客人點了幾道茶點,不過我有些擔心他付不出那些茶點的錢來。」
李三胖訓了他兩句,「阿禾,這就是你不對了,咱們做人不能以貌取人,人家雖然看起來窮酸樣,說不得究裡多的是銀子呢。」
阿禾連忙解釋,「我不是瞧不起人,那人是個打鐵的,家裡有個守寡多年的老娘,他老娘為人很吝嗇又愛佔人便宜,他賺的錢全都交給他老娘了,他能留在手上的沒幾文錢。」他家有個親戚就住在丘成母子附近,他去找那親戚時曾見過一、兩次,他們的事他全是從親戚那裡聽來的。
李三胖聽了他的話,想起一件事,「打鐵的?我記得大姑娘前兩天剛定下的那門親事,男方好像就是個打鐵的,似乎是姓丘,該不會這麼巧,就是他吧?」
「還真巧了,他就姓丘。」看來八成就是這人沒錯了。
「你們在說什麼?」從廚房出來的高久思,見兩人站在過道上說話,隨口問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