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他的話微微一頓,才接著再道:「更巧的是,那位高姑娘就和當年的柏夫人有七、八分相像。」
聽他提起此事,安長念暗自一驚。他已約略猜到高久思與柏家有關,如今聽他這麼一說,無疑證實了他心中所想。
「不瞞世子爺,在下懷疑那位高姑娘或許是柏夫人的女兒,當初柏家出事時,柏夫人臨危托孤,把女兒交給那位高老太太,私下裡帶著她逃走。」他昨日收到陶七的來信,信裡提及他從陸氏那裡得知,安長念要回水雲鎮接回高久思,並將以正妻的身份迎她過門。
他少年時隨父親在柏府住過幾日,見過那位柏夫人,她待人溫婉善良,對他亦很好,曾幫助他解決了一件難事,如今有緣見到她的女兒,看在柏夫人的分上,他才將此事透露給安長念,想藉此試試安長念是否值得高久思托付終身。
在得知高久思的身份後,他是否仍會將她接回京裡?
他倒不怕安長念會洩露高久思的身份,此人雖然性情跋扈驕傲,卻也是重情義之人,從當年刑厲出事時,他親自去找了數月之久便可看出,何況高久思對他有恩,他更沒理由出賣她,最多是改變心意,不打算再接她回京。
若是如此,或許對高久思也是一件好事,柏夫人出身京城世家,京裡有不少人曾見過她母親的真容,她的容貌又與柏夫人生得如此相像,此時隨他回京,對她未必是幸事。
聞言,安長念當即駁斥,「沒這回事,思思才不是什麼寅州太守的女兒,她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她長得像當年的柏夫人,不過是湊巧而已。」他接著沉下臉來,嚴詞警告,「這種沒有憑據、胡亂猜測的事,我勸言大夫別再往外瞎說,免得害了無辜之人。」
言峻沒有絲毫不悅,微笑的溫言表示,「世子爺說的是,是在下思慮不周。」
聽了安長念這番話,再瞧見他的神情,言峻心中篤定,安長念定是已得知了高久思的真實身份,他這般警告他,是想為她隱瞞下此事。
他暗自點頭,看來這安長念對高久思倒是真情實意,有安長念在,縱使高久思的身份不慎被發現,依安家的能耐,或許能護得住她。
他在心裡默默對已故去的柏夫人說道:「柏夫人,您可安心了,您的女兒遇上了一位良人。」
在他們談話時,廳堂的窗外剛好有個僕人低著頭正在打掃落葉。
第10章(1)
接下來數日,白日裡高久思要忙茶鋪的事,安長念也沒去煩著她,卻每天都在晚膳時分跑去高家蹭飯。
而當他用著初六的語氣說著「思思我餓」,高久思就狠不下心來拒絕他,不過她最多就留他吃一頓飯,吃飽後就把他踢出去。
這晚,吃飽喝足,安長念沒打算回去,趁著她去洗碗,直接來到她的閨房,爬上她的床榻——這裡曾是他們兩人的喜房,躺在床榻上,他想起兩人同床共枕的那段日子,俊朗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懷念,那時的他心裡眼裡滿滿都是她,別無所求,只要能一直待在她身邊,他就很高興了。
待高久思洗完碗,回了堂屋,不見人,以為他回去了,她走回房裡,結果發現安長念竟大剌剌的躺在她的床榻上。
她蹙起眉,「你做什麼?給我下去!」
他拽著她的衣袖,「思思,我困。」他在瘋癲的情況下都能扮成不同的人,眼下他神智清醒,扮一個傻子還不容易嗎,況且這個傻子還是他自個兒。
一句話就讓高久思沒再趕他,神色難辨的坐在床榻旁。
他兩手圈抱住她,「思思,我們來做快活似神仙的事吧。」已在水雲鎮待了這麼多日,她仍不願隨他回去,他只好出賣肉體來誘惑她。
她揮開他的手,站起身,「你用不著扮初六。」
「我沒扮,因為我就是初六,我記得那晚,是你騎在我身上,教會我做那件快活似神仙的事。」
聽他提起那事,她羞窘的吼他,「你閉嘴!」當時他什麼都不懂,她只好教他,哪料得到在他恢復記憶後會被他拿來說嘴。
「我記得我們成親時,奶奶說讓我們互敬互愛、互相忍讓,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她老人家還擔心我萬一恢復記憶就不要你了,可你瞧,我回來了。」她不肯接納現下的他,他只好拿以前的事來打動她。
他這輩子沒對誰這般費盡心思,只有她,他為她收斂自個兒的脾氣,想盡一切辦法要帶她一塊回去,她是他的妻,夫妻就該相守在一起,沒道理分隔兩地。
她緘默半晌,徐徐啟口,「世子爺,我們是不一樣的人,我是不會跟你回京城的。」
他不喜她用那麼生疏的語氣叫他世子爺,「為什麼?我們哪裡不一樣?」
她用最簡單的話回答他,「你是出身富貴人家的公子,而我只不過是平民百姓,一隻雞若是不顧自個兒的身份,跑到鳳凰窩裡,你說會這麼樣?」
他不讓她找借口,「那隻雞很快也會變成鳳凰。」
「雞就是雞,變不成鳳凰的,就算它假裝自己是鳳凰,也會被人笑話。」她不想離開自幼長大的水雲鎮,爺爺和奶奶都葬在這兒,這兒就是她的故鄉,她想守在這裡度過餘生。
他霸道的說:「有我在,沒人敢笑話你。」
「可我只想守著高記茶鋪過一生,哪裡也不想去。」她沒去過京城,也不嚮往榮華富貴的生活,當初她只想守著初六踏踏實實的過一輩子,然後生三個孩子,一個姓柏,一個姓高,還有一個則跟著初六姓,那時不知初六的姓氏,她便想著讓初六自個兒選一個喜歡的。
高久思看向安長念,這人不會願意與她一塊屈就在這偏僻的水雲鎮,看著他一身錦衣華袍,她心中明白,他屬於繁華的京城,不屬於這裡。
當初他不告而別,她確實又氣又惱又傷心,可他又回來了,親自來接她一塊回去,他能有這份心,她覺得已經夠了,也不再氣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