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冬王笑詫地望女兒一眼,對丈夫耳語說:〔你女兒可真行,居然懂得籠絡人心,一句話就收得鄭家父女兩顆心。〕殊不知春夏只是不耐煩鄭旭陽像摸小狗一樣摸她的頭,想找個替死鬼罷了。
〔當然,〕連秋風輕咬妻子耳朵說:〔那是我女兒。我的女兒是最聰明最可愛的,跟她媽媽一樣。〕
〔你當真一點都不嫌?〕顏冬玉笑得更甜。
〔我疼都來不及,怎麼樣?連太太,我們再添一個可愛的娃兒如何?〕
顏冬玉抬臉白了丈夫一眼。這種話,也不怕人聽到!
〔別胡說!讓人聽到就不好。〕
〔那麼,等別人聽不到就可以說了吧?〕連秋風親暱地摟住妻子的纖腰,嘴唇輕輕在她耳畔摩挲。
顏冬玉輕推開他,惱怒似地又白他一眼,嘴角卻噙著笑,沾了蜜,甜甜的。
她不理丈夫,去挽鄭太太。鄭關玲連忙掙開她父親,跟著她媽媽。女眷們說說笑笑走到陰涼的地方。
春夏被她媽媽冷落,有些氣結,嘴巴又嘟起來。
〔又怎麼了?〕鄭旭陽又蹲下去逗她。不知為什麼,他對小春夏一見投緣,歡喜得很。
春夏鬧脾氣,不理他。
一個年輕人從院前走過,鄭旭陽起身喊說:〔關昭〕招手要他過去。
鄭關昭摸摸鼻子,只好過去。運氣不好,居然被他老頭逮到。
〔你叫我?爸。〕
〔你還記得我是你爸?!〕鄭旭陽上下掃視兒子,口氣帶點教訓:〔又到哪裡瘋去了?整天跟一些狐群狗黨鬼混,今天是你妹妹生日,你知不知道?居然現在才回家!〕
真是冤枉!
鄭關昭才幹雖然不算頂尖,但也可以說是優秀,有中上駟之能了。只是,他今年都二十二歲,大學再差十幾二十多天就畢業,早早是大人,有自己的世界,總不能叫他當差自己十一歲多的小妹的保姆。
說真的,他都忘了今天是他小妹的生日,才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果然運氣很不好地被他老頭逮到。
〔我怎敢忘記。我這不是回來了!〕知道他老爸的脾氣,再不情不願,鄭關昭也必須擺一副順服,省得節外生枝。
小春夏抬頭看他,看見他眼裡的不順眼,心裡大大對這個人起另樣的印象。算是佩服。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鄭叔的兒子挺聰明的。
客人在,鄭旭陽不好再發脾氣,哼一聲,說:〔看到你連伯了,還不快叫人!〕
〔連伯伯。〕連秋風鄭關昭是見過的,不過也只是見過。
〔不必客氣。關昭都長這麼大了,而且一表人材。旭陽,你真的好福氣。〕
〔早早被氣死才是真!不像學長,有這麼一個聰明可愛的女兒。是不是啊?小春夏。〕鄭旭陽說著又蹲下去逗春夏,看樣子真的喜歡她。
春夏長得像她媽,下巴尖尖,一副小美人胚的模樣,很有長成古典美人的潛力,就是脾性和那個古典文靜的外表長相完全不搭調,野氣粗魯得很,十分地自動自發。
〔鄭叔,我知道我很可愛聰明了啦,你別一直摸我的頭啦,人家頭髮都被你弄亂了!〕春夏不高興地踢著水。
〔聽到沒有?〕連秋風對著鄭旭陽哈哈大笑,〔我這個女兒可是連對我這個老爸都不買帳。旭陽,你這下還羨不羨慕我了?〕話是這麼說,卻掩不住聲音裡的寵愛得意。
鄭關昭沒空沒心思耗在這兒陪小孩,想草草打個招呼就快快走人,敷衍地抱一下春夏,隨口稱讚說:
〔小春夏很可愛又喜歡玩水,像條小美人魚。〕
〔才不像呢!〕春夏一點都不領情,〔美人魚笨死了!我才不要像她!〕
鄭關昭原就是隨口敷衍,也不管她的反應,應酬完畢就忙不迭離開。春夏覺得沒意思,遠遠見她母親往屋子裡走去,也跟著過去。連秋風以為女兒還在生氣他沒帶她去兒童樂園,心想回家再哄哄她,便隨她去,和鄭旭陽自顧聊起來。
???
顏冬玉一直走到梳妝室,見女兒跟進來,詫異笑說:〔你怎麼跟來了?爸爸呢?〕
春夏立刻嘟起嘴,〔爸爸最差勁了!〕〔你還在為這個生氣啊?〕顏冬玉搖搖頭,對著鏡子補妝。〔罰爸爸下星期天帶我們去兒童樂園,這樣總成了吧?〕
〔萬歲!〕春夏歡呼起來,〔媽媽最好了!〕
小鬼頭就是會甜言蜜語。儘管如此,聽起來還是很受用。
春夏雙手趴在梳妝台上,仰著小臉望著她媽媽對鏡子補口紅,看得癡了,說:
〔媽,你好漂亮。〕
顏冬玉笑一下。
〔真的!比鄭阿姨還要漂亮,比其它所有人都漂亮。〕說得十分得得意,〔我以後也要像媽媽這麼漂亮,比所有的人都漂亮。〕
顏冬玉呵呵輕笑起來〔小美人魚也很漂亮啊,你為什麼就不喜歡了?〕
〔不,她太笨了,我不喜歡。〕才九歲,春夏無法很具體的說出一番道理,解釋為什麼。但她心裡隱約、十分地不贊同美人魚處理感情的-或者說,處理事情的態度。她覺得小美人魚先是為了人類王子,否定自己,拋掉自我的尾巴,忍受痛苦而接近王子是不對的;而後冀求王子愛她不得,又為了王子犧牲自己而變成泡沫,更是大錯。
年紀太小,她說不出所以然,但她就是不覺得小美人魚像她媽媽以為的那麼偉大。她覺得小美人魚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廂情願,而且畏縮自卑又懦弱,不敢爭取自己想要的,甚至笨得沒有解決事情的能力。
她覺得還是那個巫婆好,聰明,不做虧本的生意,給了什麼寶貴的東西,就要同樣的回報。那個公主也不賴,昧著良心當王子的恩人也不害躁,而且什麼也沒做,卻白白得一個情郎,對她又愛又感激。這生意實在太划算了。
心裡這樣模糊籠統的概念,因為年紀太小,成不了具體的思想語言,只除一句〔小美人魚太笨了〕。顏冬玉當然不曉得春夏這些心思,漫不經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