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都上船吧,照我的經驗,這次的風雨可不是開玩笑,咱們還是快走得宜。」謝晉元不再多問,催他們上路。
一行人正要登船時,方小喬忽地見到三個人行色匆匆的過來。「這不是奴婢撞上的那人嗎?」她驚呼道。
水玉蘭聞言頓了上船的腳步,回頭望去,這時那主僕三人也已經瞧見他們了,並且朝他們走過來。
「你們該不會是不肯收下錢,刻意追咱們而來的吧?」當他們靠近後,水玉蘭問。
那讓方小喬撞上的人笑著搖頭。「在下是生意人,既然你家相公堅持要賠償,在下又怎會不識趣的專程追來還錢,咱們是因為有事急著去杭州,可瞧天候將變,許多船家都已提前離岸,要不然就是停船不走了,咱們眼看找不到船離開,這才焦急的在附近尋找船家幫忙能否載上一程,正尋著,就遇見你們了。」他解釋。
「原來你們也是要往杭州去的,正巧咱們同路,如果你們找不到船搭,不如就與我們一道吧。」本著幫助他人的心思,水玉蘭邀請的說,卻沒留意到雷青堂的面色已經微斂。
倒是方小喬機靈,馬上拉拉她的衣袖提醒,示意她瞧瞧雷青堂的臉色,她這才想到該要先問過他才是。
「相公,反正咱們同去杭州,而且風雨就要來了,他們若搭不上咱們的船就得被困在此地,咱們幫人一回又如何?」水玉蘭說。
雷青堂神情未見好轉,不是他不想幫人,而是見她這般熱心對人家,心中頗不舒服,幾許醋意滋生了。
水玉蘭瞧他似真不同意,而她方纔還脫口邀請了人家,這會有些尷尬了,忙上前親暱的扯了扯他,低首小聲問:「二少爺,您真不肯幫忙嗎?」
他睨她。「這些人來歷不明,隨便讓他們上船,你就不怕出事?」
她聞言深思了一下,他的話不是沒道理,自己似乎欠思虎了些,萬一他們在船上惹出什麼事,那就麻煩了,不過……她往那主僕三人瞧去,覺得他們一臉正派,抿了抿唇,又道:「二少爺,說不上為什麼,奴婢信賴您,直覺他們也與您一樣值得信賴,不認為他會為咱們惹來什麼事。」
雷青堂眉峰揚起,這句「奴婢信賴您」讓他聽了心情驀地變好,便瞥向了謝晉元。「這船東是他,得問問他的意思。」
謝晉元笑得倒是頗具深意,曉得他既然會問自己的意見,就是肯讓他們上船了,便道:「我沒意見,這船是你包下的,你讓誰搭就讓誰搭,不過就一點得提醒你們,這艘船不大,客房數不多,本來是空著一間的,可你們剛帶了個新丫鬟上船,佔了這位置去,這一口氣再來三個,他們恐怕是沒地方睡了。」
謝晉元的話那主僕三人聽見了,做主子的馬上說:「無妨的,咱們都是男人,睡甲板也成,只求能在風雨來前搭上船前往杭州就感激不盡了。」
大家話都說到這分上了,雷青堂便點頭讓他們同行了。
第三章 哪來的仇家(1)
這主僕三人的身份在上船後,眾人也得知了,主人姓嚴名文羽,兩名隨從一個叫唐雄,一個是趙英。
嚴文羽外表瞧起來只有三十出頭,實際已經四十歲了,他是位茶商,平常就在浙江一帶做生意,這次是到蘇州進貨,在杭州他也有茶行,這回得了消息說是杭州的鋪子夜裡突然遭逢祝融,損失不少,這才急著趕去瞧狀況。
他們上船後,原本獨睡一間房的水玉蘭自願挪出自己的房間給他們主僕三人睡,自己跑去與方小喬擠,這事雷青堂得知後很不高興,可也拿她沒辦法,只好這麼辦了。
但方小喬覺得奇怪,兩位主子不是夫妻嗎,怎不同房?女主子居然來跟自己睡,兩夫妻為何要分房睡呢?她不解,但身為奴婢也不好多問。
此刻船己遠離風暴區了,目前雖還有些風勢,但已經不足為虎了,雷青堂獨自立於甲板上,手中攤著一封信,似在沉思什麼。
這信是朱名孝之前寫給他的,在即將抵達杭州前他再度拿出來審度一遍。朱名孝信中提到,在他暗中觀察下,這些年浙江、江蘇、安徽有為數不少賣給官府的勞役失蹤,雷青堂腦中思虎出一些事,當年外祖父毛順仁本是杭州府臨安縣的知縣,可卻突然傳出外祖父涉貪,污了朝廷撥給地方建設的銀子,被查獲後,外祖父與外祖母以及毛家長子隨即遭到斬首。
而聽說當年外祖父被斬後不久,曾有段時間也發生過大批勞役失蹤的事,今昔相似,讓他直覺近來發生的事與當年毛家的冤情可能有關……
想起毛家,便思及自己生母,毛家出事時,母親當年才十三歲,原本的官家小姐淪為罪婢,並且幾經波折,成為父親的妾室。
然而母親產下自己後不久,即被爭風吃醋的方姨娘害死,而當時自己還只是襁褓中的嬰兒,生母驟逝後,只能養在嫡母趙氏的院子內,受嫡母照顧,但嫡母本身有嫡出的二子,自然對不是親生子的他多加冷淡,關懷極少,這才養成他自小即冷漠看待週遭事的習慣……
而雷家不少人都聽母親說過毛家受冤之事,這些人都只當茶餘飯後的談資聽聽,不曾有人在意過真假,連他自己都不曾懷疑毛家是被陷害的,直到去年他在杭州遇上了當年在雷府伺候過母親的何姨,何姨在母親過世後嫁到了杭州,得知他人在杭州,專程來別府見他,對他談起在雷家的過往,並說出母親告訴她的事,母親囑咐,等他長大定要替毛家洗刷冤情,還毛家一個公道,洗去她罪婢的恥辱,這事讓他頓覺毛家一案的確有問題,從此起了替毛家翻案的念頭……
而今事情有了些眉目,他盤算著之後該先從哪裡著手調查起?
雷青堂思考著這些事,未察覺水玉蘭已經來到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