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勸他,卻不知如何開口,所幸顧柏臨己道:「不能,你不能回去,我這趟來就是阻止你回去的。」
雷青堂愕然。「這是為何?!」
顧柏霖一臉凝重。「雷家出事,在北方的事業幾乎全垮,現下僅剩由你固守的南方還未受到影響,你必須全力穩住雷家在浙江的生意,如此才能保住雷家不倒,若連你也棄守南方回祁州去,那雷家就真的垮了,什麼也不剩,到時候雷家一家老小可真是活不下去了,因此我才專程走這一趟來勸你別回去。
「另外,晉元也告訴我,你這趟來昌化是調查你母舅家的冤案,這調查也直指與浙江布政使王興業有關,我瞧王興業都已派出官兵追殺你了,他既知你們己曉得他的秘密,又怎會任你們揭發,必會有所防備,所以你們想揭發王家的這事,還得從長計議,不可貿然行動,得再多搜集一些證據,才能一口氣扳倒王家,否則雷家已經出事,萬一再受此牽連,雷家就真的掉入地獄,再也爬不起來了。」顧柏臨將自己的想法整個說給他聽。
雷青堂越聽臉色越沉重,但神色卻越來越清明,很快地,他己由一團混亂中有了決定。
「好,我留在浙江穩住雷家的產業,暫時不回祁州去,至於揭發王家之事——」他瞧向水玉蘭。「為你父親伸冤之事,你能再等等嗎?」他問她。
水玉蘭眼眶蓄滿了淚水,她雙手緊捏著衣裙,心情激動難平。
「其實……其實我在想,小喬和唐雄為了咱們慘死,就算咱們殺了王家父子報了血海深仇,但也失去了他們,這……值得嗎?」
小喬與唐雄的死,讓她大受震撼,為了報爹以及毛家的仇,卻讓無辜的人枉死,她於心何忍,所以她想的己不是能否報仇的事,而是值不值得了。
她的話一落,一室沉默,但半晌後,趙英開口說話了,「值得的,我與唐雄是兄弟,我知道他為人正義,而王家父子無惡不作,若咱們不揭發他,日後還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他手中,咱們就算不為了報仇,也該替天行道,除去這些人間敗類!」
「說的好,扳倒王家父子不只是咱們個人的仇恨而已,這牽扯到浙江百姓的將來,咱們不能退縮!」朱名孝也說。
聽了這些話,水玉蘭含著淚、擰著心,下定決心用力的點頭了。「你們說的沒錯,小喬與唐雄也不能白死不是嗎?我不能喪志,這仇咱們是一定要報的,只是咱們雖然要報仇,但世子爺說的也沒錯,現在還不是揭發王家的時候。青堂,我能等,願意耐心等到將王家父子繩之以法的那一天到來。」
雷青堂輕撫她的臉頰,感激她的理解,之後瞧向嚴文羽。「舅舅,您願意等嗎?」
他也必須尊重舅舅的意思,畢竟他也是當事人,而他對王家人的恨意,絕對更勝過自己。
「舅舅?」顧柏臨還不知嚴文羽是毛家之後,聽雷青堂對嚴文羽的稱呼,馬上表現得訝異起來。
雷青堂將與嚴文羽的關係說給顧柏臨聽,顧柏臨這才明白,他們甥舅的機緣如此之深,居然能在這種情形下相認,也不禁為兩人高興。
「青堂,如今遭逢你雷家出大事,那王興業又是一頭老狐狸,並非容易對付,我也贊成這事暫緩下來,咱們私下再搜證,有朝一日定能將王家定罪的。」嚴文羽顧全大局忍痛說。
他內心極為痛苦,父母之仇、兄姐之恨,也不知哪天自己才能真正為他們報仇雪恨。一旁的齊香君十分能感受他的痛楚,悄悄輕拍了他的肩道:「會的,王家父子一定惡有惡報,老天不會放任這樣的人在人間橫行太久的。」她本不該上船的,但官兵連她也追殺,她只得被迫跟著上船,與他們一道走。
嚴文羽朝她感激的點頭,可也驀然想起,她怎能跟著他們走。「齊夫人的家在此,如何能離開?!」
「罷了,賈善德此番回去,定會將我的事向王興業告狀,王興業本來就看我不順眼,當初王同天要休棄我時,他不僅沒反對,還主張棄婦不留命,沒有被王家休棄的女人還能活命的,後來還是王同天覺得休了我己對不起我,再殺我有點良心過不去,這才饒我不死的,因此這次我是回不去了,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條。」她無奈的說。
「是咱們害了你!」嚴文羽對她很是歉疚。
「別這麼說,其實我早想離開昌化,這也許是一個機會,讓我徹底離王家父子遠遠的,不用再活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了。」她對這事看得開,反而爽朗的道。
「香君姐姐跟咱們回杭州別府吧,先跟咱們一起生活,我和青堂會照顧你的。」水玉蘭邀請她同住,對她的豪情大義相當欣賞,更有意報答她的相助之恩。
齊香君倒是爽快,馬上就點頭答應,「當然好,我離開的匆促,身上連一點值錢之物都沒有,若沒靠你們接濟,日子恐怕一天都過不下去,所以我也不跟你們客氣,就暫時讓你們養了,但請放心,過一陣子我會想辦法將自己在臨安的產業悄悄處理掉,等拿到錢就能獨立自主,不用再依靠你們了。」
「不,齊夫人就算不去處理自己的產業,嚴某也會養你一輩子的!」嚴文羽才脫口而出就意會到這話有曖昧,不該這麼說的。
「呃……嚴某的意思是,你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忙,我養你也是應該的,你不如跟著我,我——」
這話越描越黑,連趙英聽了都噗哺笑出來。
齊香君的個性己算是不拘小節的了,這時也難免臉頰微紅了。
嚴文羽見狀,尷尬不已,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以免多說多錯,惹人難為情。他說話做事一向穩當,但遇到這個齊香君卻老是出錯,這是為什麼?
幸虧齊香君個性大方,沒計較太多,莞爾一笑,免去了他的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