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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46 頁

 

  昨晚她又何嘗睡了?她一直在折磨著自己,把自己分裂成兩半,一半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另一半一直想著此刻他正在對那女人做什麼……可能精神上太緊繃,在熟悉的體溫以及海潮味下有了些許的睏意。她微微合上黑色眼眸,喃喃自語著:「如果生在百年前就好了……」因為嘴唇張開了,鮮血終於落入她嘴裡,她立即閉上,露出了自嘲的苦澀笑意。

  他沒有看見,卻是聽見了她的話,片刻後也不管她是否已睡了,放低聲音回答著:「百年前有什麼好?現在才好。」

  星月交輝,在本是如墨的夜裡帶來些許朦朧溫暖的光芒。

  龍天運直接出了院子,瞥見美麗的玉人兒靠在牆上似在等人。

  果然,一見到他出來,喜子立即上前。

  「爺,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那個胡什麼有的,爺也該看見了才是。「雕版師傅多是刻印佛畫、插圖或是文字,沒有一定功力難以雕版單幅作品,更遑論是集結成書,讓版商心甘情願地發行了。去年馮姑娘首次發行版畫集,僅印刷千本,木刻版畫在印刷後銷毀,以杜絕仿造,不容易拿到呢,奴婢耍嘴皮子耍得都起泡了,周畫師才肯轉手。」

  龍天運心不在焉地聆聽,翻閱畫冊:圖是黑白,卻是栩栩如生,相當具有木趣刀味。他畢竟是皇子,給他一半血脈的人又有這方面的才華,一定的監賞功力他是有的。馮無鹽的版畫偏向中性,看不到女人軟綿的痕跡,有著璧人的粗礦與晉人的細緻,太后只專春宮圖,正是性別造成的視野不同,造就了她身為雕版師的一種缺憾。

  如果馮無鹽是男孩子啊……

  還好不是。

  「可惜是個女子,若是男人,肯定可以開派的。」喜子感慨。

  龍天運抬眼盯著他。

  「你道,既無意刺殺我,卻一直拿著她的雕刀不放,是什麼意思?」

  喜子無法想像。「不是要殺人,就是自殺?」

  「為什麼昨天一整晚待在馮無鹽房裡?」

  「爺,你早上不是已經反覆問過了嗎?因為我見她……爺,你嘴上有血……」喜子以為是馮無鹽的血,心裡想著:可憐的女人:同時趕緊取出乾淨的帕子來。

  龍天運垂著睫,隨意抹了抹嘴唇,面上微露些許的痛縮。

  喜子繼續說道:「我只記得她們說什麼因為存在,就是正確的。馮姑娘為此感到難受,因此我見她可憐,就多陪了一會兒。」

  鍾憐端著飯菜過來,一見龍天運已出來,連忙躬身道:「爺。」她很快補上返回的原因,「奴婢怕姑娘餓壞,白天她沒有什麼胃口……」

  「真是好理由。」龍天運要笑不笑。藉著送飯菜過來打斷他,再有什麼火氣一旦斷了,只要不是大事,下次要升火也就難了。

  鍾憐垂下頭。

  「你帶她去青樓做什麼?」

  鍾憐依舊垂著頭,輕聲回道:「奴婢想讓姑娘看看,青樓裡的人不過是以色侍人的低賤東西,算不得什麼。」

  喜子聞言,吃了一驚。鍾憐這話,不就是在說陛下昨晚睡的女人很低賤嗎?何時,鍾憐膽大至此?

  龍天運喔了一聲,漫不經心道:「她知道了啊。」頓了下,又道:「去吧。你要沒驚動到她,就讓她繼續睡。記得,寸步不離。」

  「奴婢遵命。」

  龍天運又叫住她。「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別給她穿男裝。」

  「奴婢遵命。」鍾憐面對著他,恭謹地倒退著。

  喜子抱怨道:「今早鍾憐跟奴婢借的男裝,原來是給馮姑娘的啊。」

  龍天運淡淡掃他一眼。

  喜子連忙道:「以後奴婢再也不借了。鍾憐跟奴婢借的都是新衣裳,沒穿過……爺,有句話奴婢不知該不該說。」

  「說。」

  「奴婢昨晚自馮姑娘那離開後,送藥到爺那裡,沒見到那位美人喝藥,萬一有了……」

  本來鍾憐倒退了幾步,正要轉身離去,聽見此言,頓時止步。

  在月光下,灰色石磚地上微微閃爍著薄弱的碎光,鍾憐彷彿等了一輩子才聽見陛下的回答。

  「她彈完琴便走了,喝什麼藥?」

  彈完琴便走?鍾憐驚愕。這哪可能啊,那些妓子入了府就是要留過夜侍候人的……她下意識抬起臉,正好對上龍天運銳利的目光。

  陛下一直看著她!

  她心頭一跳,故作無事地轉身往樓子走去。

  她背後的龍天運,面色陰鬱。

  喜子不動聲色,小心翼翼地看看陛下,再看看已離去的鍾憐。也許他不夠聰明,但伶俐看人眼色他專精。

  這分明是陛下要鍾憐代口的。

  龍天運看他一眼。「心裡憋著話?」

  「爺……後宮是皇后與寵妃,也不必……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說起來,真像那麼回事。」龍天運自言自語:「真是不公平,是不?她想甩了我,就算痛得要命,也要甩開我。」

  她到底是哪來的想法?他喜歡她、心裡有她,這跟他碰其他女人是兩回事,這麼淺顯的道理她怎不懂?還是不想懂?

  昨晚就差那麼一點,他及時猜到她真正的心思。馮無鹽想要的百年前璧族的一夫一妻,因此她才如此喜歡璧一夫一妻?他給得起。在同時他想要誰便要誰,其他女人在他眼裡就是個玩物,一時興起的歡愉而已,地位不等於重要的妻子,這不相衝突。

  第9章(1)

  馮無鹽就是獨一無二在他心裡生根多年的無鹽。他迷戀她的身子,想要得到她的心、她的人,她每一寸肌膚、髮絲他都要:他孩子的母親也會是她,其他女人就是不過心的圖樂子,沒有什麼大不了,她何必去在乎低賤的東西?兩者地位從一開始就無從比較。更甚者,她會不懂男人的本能麼?她是想要束縛他嗎?

  百年前的璧族男人是過窮,為生活拼上所有,已無心力再去風花雪月,她會不懂這點?

  男人跟女人本就不同,她也不懂?居然拿其他男人刺激他。一思及她被其他男子壓在身下,即使只是子虛烏有的想像,他仍然想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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