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一個女孩子換燈管?庶務部沒人了?」莫言又問,口氣有些沖,因盛菱不知為何緣故,眉頭又皺得更緊,幾乎要擰成了一直線,比她看見林征達還要不滿的模樣。
看見他讓她這麼不開心嗎?!
莫言也跟著攏起眉毛,但更讓他皺眉的是,他很在意盛菱的反應。
「莫專員。」盛菱坐在梯子上,低頭望了一眼在下方出聲的男人,已經有很多困惑在腦中盤旋不去,可莫言的態度讓她更不解了。「換燈管不難。」奇怪,他在發什麼火?
盛菱沒理會自莫言來到之後便不再說話的林征達,快速換好燈管下了梯子,將廢棄燈管放進盒子裡收好,穿著低跟黑皮鞋的腳輕輕踢了踢工作梯,便將梯子合攏,一手扶著。
「有事要我跑腿?」見莫言還是那副高傲又不爽的模樣,盛菱也沒怕他,直視著他的雙眸詢問,幫其他部門跑腿辦事,也是庶務部的工作之一。
「並沒有。」見她雙眸凝視自己,雖然眉頭仍是攏起的,但突然之間,莫言覺得心情好多了,沒那麼火大了,口氣也就緩了下來。「看你在忙,想著要幫幫你。」
「幫我?」盛菱露出了極度困惑的表情,詢問眼前的男人,「我看起來很弱?」不然為什麼要幫她?
不應該笑的,妹妹的憔粹模樣還在腦子裡盤旋,對比著盛菱的新生活,莫言心中仍有跨不過的點,但是盛菱完全出乎人意料的反應讓他笑了出來。
「這叫紳士風度。」莫言露出白牙笑道。
莫言其實不喜歡笑,他習慣嘴角上揚的淺笑,禮貌而疏遠,但真正的笑,露出牙齒、牽動臉部肌肉的那種笑法,他並不喜歡。
因為那會露出他右臉上的小小酒窩,讓高冷形象的他,變得太過溫和可親。
「任何一個男人看見女孩子做粗重的工作,都應該要適時的伸手協助,這跟你強不強、弱不弱,一點關係都沒有。」
莫言很不想承認,可剛才一瞬間,他覺得問他「我看起來很弱?」的盛菱非常可愛。
「晤?」才笑出來的莫言,突然笑容僵了,因為發生了出乎意料的狀況——「啊啊啊啊!盛菱你住手一」在一旁安靜不多言的林征達,用著驚恐萬分的語調大叫,冒著被盛菱揍的生命危險,上前將盛菱的手從莫言臉上拉回。
沒錯,就是莫言的臉,因為盛菱這女人非常莫名的伸出了手,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樞莫言臉上的酒窩!
我的天,她怎麼敢!
林征達只敢用眼角餘光去瞟被吃豆腐的上司,卻見他臉色平靜,沒有情緒,只有一雙黑眸,無限深意地望著盛林征達忍不住娘炮的咬住下唇,忍住到口的尖叫,被調到莫言手下,跟他工作能力一樣優秀的求生本能告訴他,當莫言沒有表情時,那就代表這時候的莫專員,生人勿近。
盛菱在幹麼!她闖禍了知不知道!他救不了她啊!
「你幫盛菱小姐扛鋁梯回庶務部。」莫言眼睛沒看向己崩潰的下屬,語調平鋪直敘地說道,接著堵死了林征達想說的話。「我跟盛菱有話要說。」
「是。」林征達欲哭無淚,他想幫盛菱,但莫言……他怕!
只能用著同情、擔心的眼光,看了盛菱一眼,只見盛菱眉頭皺緊,眼睛看著莫言,還咬著下唇,白色的小小貝齒就咬在她下唇的小小疤痕上,看起來有些可憐。
可憐?他一定是看錯了,可憐兩個字怎麼會出現在盛菱身上呢?她可是強大的女人啊!
「滾。」莫言見林征達依依不捨,語調更為平實,沒有半點情緒起伏,但聽見這個字,林征達用他的細胳膊扛起了鋁梯,匆匆逃離案發現場。
至於那些貪看莫言的櫃檯總機們,也用著驚愕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句話都不敢說。
「盛菱,你摸我臉做什麼?」莫言也沒離開大廳找個沒人的地方詢問,只是壓低了聲音,用著只有盛菱能聽見的音調詢問。
他並不生氣,只是錯愕、不解,但讓他更為失笑的,是盛菱的表情,明明被摸的人是他,盛菱的表情卻比他還要震驚!
盛菱想張口說話,但她卻咬了咬下唇,將唇色咬得泛白,眉頭也糾成了一團,這真是她有生以來,遇到最大的危機。
因為莫言笑了,她從沒見過他咧開嘴露出白牙的笑法,他笑的時候沒了冷冽嚴厲的感覺,軟化了他給人的疏離感,而且他笑起來的時候右臉上有一個酒窩,平時不笑根本無法察覺。
而看見他臉上的酒窩,盛菱第一個想法是莫言酒窩的位置,跟無憂笑得沒氣質的時候一模一樣,是真的嗎?
真假的念頭閃進腦海,她的手就這麼伸出去樞了他的酒窩,別說當事人嚇到,旁觀者驚呆,連她自己都嚇壞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居然想碰他的臉,雖然從兩個月前在公司碰見莫言那天起,就一直很想搞懂他釋出善意之後,她感受到的那股湧入心頭的暖流是什麼,可就算想搞清楚,也沒必要用手去摸他確認吧!
這太不正常了。
「我不知道。」不會說謊,盛菱回望著莫言,回答他的詢問。「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做。」
莫言眼神高深莫測,心中閃過很多念頭,其中一個念頭是,她居然沒道歉……
這代表了她並未意識到自己有錯,以及,她並不因為他行銷業務部專員的身份而懼怕他。
好吧,男人被摸一下,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臉而己,也不是什麼令人尷尬的身體部位,道不道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盛菱不知道她為什麼對他做出冒昧的舉動,但莫言知道。
他知道這個女孩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看著他,就算被他察覺,與他四目相交,盛菱也不閃不躲,她直視他的眼神像是想要搞懂一題極難的數學,她想要搞清楚,那是什麼、他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