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殘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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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不料,孫獨行卻是嘲弄一哼。「可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唐熾征了下,立刻急聲:「任憑差遣!」

  回應他的,仍是一聲冷哼。

  「可惜孫某不缺小廝和僕傭,請回吧。」揮袖送客。

  唐熾頓時面如死灰,渾身僵直地跪著。

  彷彿判死般決絕的拒絕,瞬間將他打入絕望的谷底。

  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垂眸睇向懷中已然泛青的面容,他緩緩俯身,哀勵地將臉頹貼上那幾乎感覺不到氣息的嬌靨。

  蝶兒……

  他竟是……竟是什麼也做不到啊……

  冷眼旁觀一切的孫獨行,忽覺袖子被扯了下,令他不解地回頭。

  「娘子,怎麼了?」

  見他明知故問,秋彼岸無奈一歎。

  「你別鬧了。」

  孫獨行不悅地撇嘴。

  「誰鬧了,也不想想他當初是怎麼對待為夫和娘子你的,這只是給他個小小的教訓。」

  「可那位姑娘是無辜的……」

  「現在想求命的,可不是那位姑娘。」孫獨行嘴硬道。「再說,他曾對你下那般毒手,你怎能毫無芥蒂?」

  當初在好不容易解開他和秋彼岸之間的誤會和隔閡後,兩人的關係亦終於漸入佳境,最後在取得秋彼岸的同意下,順利將她所持有的掌門令交予唐熾,還了他積欠下的人情債;可唐熾卻因噁心一起,以試探之名對她下了春藥「媚歡」,逼得他不得不獻身救息……

  不自然地僵了會兒,秋彼岸隨即幽幽吐息。

  「再怎麼說,我們總歸是親人……」

  「你親,他可不親!」他的怨氣可是至今未消呢。

  要他原諒,沒門!

  「雖然他的手段是過分了點,但總是替咱倆的關係起了推波助瀾的效益……」秋彼岸的雙頹泛起可疑的紅暈。「讓他將功抵過,不好嗎?」

  眼看心愛人兒嬌艷的紅顏,孫獨行不由得仰天長歎,親親娘子都開口替那傢伙求情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要再繼續堅持下去的話,壞人可就換他做了,嗟!

  當初,在舉目無親、身處絕望之際,唯一一個願意伸手將她拉出那道深淵的人,是唐熾。

  別無選擇……沒錯,一開始她確實是別無選擇。

  自大、狂妄、任性、目中無人……關於他的缺點怎麼數都數不完,優點卻是連一個都沒有。

  對於將自己的一切交託給一個這樣的主子,說實話,她不是沒怨過。可在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日子裡,她也只能日復一日沉浸在無窮無盡的自憐哀怨裡。直到那一日……

  第8章(2)

  雙手捧著向來被壓在衣箱底部不見天日的華服正裝,她臉上滿是不解。「這是?」

  「替本少主換上。」唐熾命令道。

  「主子要參加宴會嗎?」要不平常總是一身黑的他怎會突然想穿得這麼正式?

  「要去見我母親。」

  言簡意賅,沒有多餘的說明,但他那向來冷眼看待一切的神情,竟閃耀出了不同以往的光來;就算她不懂「見母親」這件事為何得要如此慎重,也不敢再多言,以免耽誤。

  那時的她還不是暗衛,所以是以貼身侍脾的身份待在一旁伺候,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和梅夫人間的互動。

  極為普通的問安和閒話家常,沒有過多的熱絡,她看見唐熾的眼底明明盈滿著孺慕之情,卻像是顧忌什麼似的不敢多言;而梅夫人則是不知心惦著什麼。神志總會忽然飄遠,對於唐熾的談話總一逕地虛應了事。

  她第一次看見傲然不可一世的唐熾面露受傷的表情,卻是選擇隱忍,沒有張揚自己的不滿情緒;也是從那時開始,使她對他產生了沒由來的好奇。

  在不著痕跡的四方打聽下,她才開始對自己侍奉的這個主子有了初步的認知……

  因為自小被迫孤立,甚至深受週遭的鄙夷歧視,令他習慣性地壓抑,不願顯露出真正的情緒,所有想為卻不敢為、不能為的,只能透過隱晦的試探,拐彎抹角地表達他的想法感受,繼而造就出他這歪劣的性格。

  他一直是孤獨的。

  心高氣傲的他,不需要同情,也不屑人安慰,但空蕩的心仍舊渴望能夠有所依托寄情……

  所以,在因緣際會下,看到同樣是孑然一身的她,才會起了惻隱之心,進而收留她吧。

  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塊救命浮木,便是緊巴著不放,就算那浮木撐不住自身重量,被拖著一塊兒往水底沈去,依舊不肯放……

  可他們倆,究竟是誰巴著誰?又是誰拖著誰呢?

  什麼都願意做……當年的她,認定這句要求是他惡意的刁難。

  可如今,她卻不得不這麼想一一在那句刁難的背後,其實是希望「不論是怎樣的他,她都能夠接受」吧?

  每每看著他為了一點解不開的心結不斷地鑽牛角尖,即便她心急如焚,卻也只能守往一旁為他心疼,心疼她那不懂得表達的笨主子,明明心裡藏著不安,卻只會以囂張的姿態故做堅強……

  她是他的暗衛啊。

  暗衛的職責,就是要守護主子,替主子擋去所有風雨危難,不是嗎?

  所以,她會保護他的。

  「不必擔心,你不真是一個人,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她一直都想這麼告訴他,卻總是說不出口……

  是因為,她的心裡也有不安吧。

  即使希望能夠永遠陪在他身邊,但若他所希望相伴一生的人不是自己……

  她不知道,也許從頭至尾,不過就是自己在自作多倩。

  她不敢去想,不願深思一一

  也許,在兩人之間,依賴甚深、近乎死纏爛打的人,其實是她吧。

  「……她的情況如何?」

  凌蝶的意識飄浮在朦朧的黑暗裡,隱隱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帶著焦息。

  「那些雜毒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比較嚴重的是她內肪的傷勢。雖然她是習武之身,復原能力較常人強些,可還是得休養好一陣子才行……怎麼,看你那表情,難不成這是你的傑作?」另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諷刺道,「還以為你們是遭遇了什麼劫難,結果是你傷了自己人,心生內疚才大老遠跑來求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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