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吉運年年(下)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9 頁

 

  「沒想這次回來,她改變這麼多,不只身材樣貌變了,連性子都變,她變得像個女人,變得柔軟,變得溫暖。」

  說完,他笑得滿臉愜意,說:「謝謝顧姑娘。」

  衛左也說:「阿離甜食吃得多,人也甜了,確實該感謝顧姑娘。」

  顧綺年卻認為,生活過得好,人自然會溫柔親切,過去的阿離連睡覺都要握著刀子,怎能不尖銳防備?

  改變一個人最大的原因往往是環境,而自己野心大,不願讓自己陷在僵局裡,她想改變環境,阿離的改變是順帶捎上手而已。

  甜田的生意漸漸穩定,紅兒、袖兒慢慢上手,鋪子不大,有她們和盧大哥在就足夠,小添、小香便留在家裡學做餅乾糖果和蛋糕。

  訂單越來越多,不只蛋糕,甜點也都有人訂,尤其高門大戶人家宴請朋友,常要擺幾樣甜田的點心撐面子。

  這不是壞事,有貴人們幫忙打名號,鋪子的生意會越來越好。

  何宇杉是個有遠見的,他看著帳冊,什麼話都沒多說,只說:「可以的話,多買幾個人回來,這手藝得傳下去,否則你會累死。」

  就這樣,盧大哥尋人在鋪子後頭蓋起廚房,何大叔到人牙子那裡挑人,何大叔讓她每個月推出一種新點心,在一兩抵用券之後又想著下一波的行銷策略……

  何大叔比她這個真正的老闆還用心,她猜得出,何大叔過去肯定是個商人,他對經商很有興趣,就跟自己喜歡當廚子一樣,甜田的出現,恰好滿足了他的行商的慾望。

  人盡其才是正確的啊,她不明白何大叔那位「舊人」為什麼不允許他經商?

  「綺年,快點。」莫離第五次催她。

  「別急。」她把最後一條蛋糕放進烤爐裡,轉身說:「肉已經醃好,過第一次油,等衛右回來立刻下鍋,絕對不會讓他等太久。對了,要不要把早上沒吃完的銀絲卷也拿來炸?」「可以嗎?能吃嗎?」莫離問。

  小添搶著說:「應該會很好吃吧,姑娘,要不,我把早上買的豆腐也拿來炸看看?」

  「行,但得裹點粉,免得散開。」

  「我看見園子裡的茄子長得忒好,摘幾條來炸炸看?」小香也想嘗試新口味。

  小添和小香成天跟著顧綺年在廚房裡打轉,對廚藝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就這樣,大家分頭行事,小小的蔚房裡擠進四個女人,油熱了,下雞肉、下地瓜片、下前子、下豆腐……吱吱喳喳的討論聲,讓待春院裡充滿熱鬧鮮活的氣氛。

  衛右進廚房,莫離轉身,一眼就看見他,瞬間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就說吧,他們心有靈犀,莫離抓著一塊雞肉想上前演出餵食秀——

  衛右低聲道:「等等。」然後握住她的手,輕喚,「顧姑娘。」

  看到正在炸雞排的顧綺年轉身,迎面就是一張燦爛笑臉,看得人心發暖。

  衛右終於明白,為什麼冷冷的莫離會被融化,可不是嘛,成天被一顆小太陽照耀著,任她是千年寒冰也會化成水。

  「哇,主角到了,快上菜!」調皮的小添笑道。

  衛右臉微紅,說道:「顧姑娘,爺在屋裡,你能不能過去看看,爺他……心情很糟。」

  顧綺年把漏杓交給小香,走到衛右身前,問:「發生什麼事?」

  「蕭瑀死了。」

  心一頓,笑凝結,顧綺年很清楚蕭瑀是衛翔儇年輕歲月中最甜美的一部分,怎麼會死?

  不是說夫妻和美、子女乖巧、生活無虞嗎?歎了口氣……她能理解他受到的衝擊有多大。

  「我馬上過去。」端出盤子,她把每種炸物都挑揀一點。「小添,記得給春天、夏天還有柴先生送一些過去。」

  「是,姑娘。」小添應聲,轉身找出食盤。

  顧綺年快步離開廚房。

  探頭一看,恰好對上衛翔儇的目光,她笑得一臉柔美,問:「我可以進來嗎?」

  胸口那把熊熊大火,在看見顧綺年的那刻,滅了。

  她的笑容有著無比的鎮定力量,讓他明知道是萬劫不復的陷阱也無法不往下跳。怎麼辦呢?他比上輩子的自己更加喜歡她。

  「進來吧!」

  端著鹹酥雞,她走進屋,一股香氣跟著漫進來,她把盤子放在桌上,道:「試試。」

  「又是鹹酥雞?」衛翔儇皺眉,這些天的餐桌上幾乎都會見到這一味,現在連點心也要吃,黔驢技窮了?

  「衛右喜歡嘛。」她做的不是鹹酥雞,是莫離「愛的巧克力」。

  「這個莫離……」他搖搖頭。

  「我覺得阿離這樣很好,喜歡就表現得淋漓盡致,就算愛情的尾巴不是美好結局,總也不枉一場白忙。」

  「怎麼可能不枉?那些喜歡的印記早已經刻進骨頭裡,即使沒有美好的結局,至少要知道喜歡的那個人過得幸福,可是……」他說不下去了,蕭瑀已經死掉,他卻沒有辦法立刻為她報仇,他痛恨自己。

  「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出口,生不由已、死也不由已,但每走過一段,必會讓人的靈魂變得更紮實美麗。」

  「紮實?有人這樣形容靈魂的嗎?」衛翔儇苦笑,她總喜歡說奇怪的話,但細嚼每一句又覺得是真理。

  見他笑開,她說:「如果我是蕭瑀,我會感激上蒼,讓我碰到王爺這樣的好男兒,讓我在爺的心底留下記憶,即使,無法與爺攜手走過一個世紀。」

  什麼是一個世紀?衛翔儇不懂,約莫是很久的意思吧!「只要留下記憶就夠了嗎?」

  「我曾經想過,人的價值要用什麼來證明?用萬貫家產?用權利名祿?或者是在死了之後,有一個人真心地思念你、愛你,不願你在他的記憶中模糊?如果是後者,我覺得蕭瑀,值得了。」

  背往後靠,衛翔儇揉揉發脹的太陽穴,閉上眼睛。

  她不說話,安靜地等待他整理好情緒,拿起筆,她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生氣是慢性自殺,喝酒是慢性自殺,怨恨是慢性自殺,哀傷是慢性自殺……啊,原來我成天啥事都沒幹,只忙著自殺了。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