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儇,陪朕去看看翔祺吧!」
「是。」衛翔儇躬身退到皇帝身後。
看著皇帝的背影,衛翔儇微皺眉心,他始終無法釐清對這位父親的感覺。
第十六章 葛氏一族倒定了(1)
娘家傳話,說葛老太爺身子不舒服。
照理說,袓父有恙,葛嘉琳應該立刻回娘家探望,但她不過是個小小庶女,湊什麼熱鬧呢?早在嫁進靖王府時,她就明白自己是葛家的棄子,圖的不過是她在娘家需要時,可以從背後捅靖王一刀,她又不是傻子,怎會自毀前途?
身體有恙?說穿了不過是崔御史的筆挑上二叔父,這才要召她回去,問問王爺的動靜。也該讓二房吃點苦頭,免得處處打壓大房。
至於王爺的動靜?她怎麼會知道呢,就是要問也得問問待春院那位吧!
想起顧綺年,她滿嘴苦澀,像是誰掐住她的鼻子,迫她喝下一碗燙舌藥似的,那股苦味兒從嘴裡一路蔓延到胸口,然後停在胃裡,壓著、堵著、積著,隱隱地疼痛著,讓她夜裡難眠,心頭難靜,一把火燒得她越來越浮躁。
眼底浮起濃濃的一圈墨黑,唇上乾涸龜裂,她必須藉由打罵下人才能透口氣。
既然知道張柔兒只是王爺扯的大旗,她就不客氣了。
前天,她尋了點事兒,狠打張柔兒二十大板,聽說人到現在還燒著呢,能不能熬過這次端看她的命,誰讓她跟自已叫板作對。
葛嘉琳咬牙暗恨,還以為王爺為張柔兒心疼,刻意讓唐管事來敲打自己,原來是想轉移她的心思呢,好讓顧綺年在待春院裡過上安穩日子,是不是等她把王府上下的女人全數收拾妥當,爺才讓顧綺年大搖大擺登場?
他捨不得顧綺年傷神,卻讓她雙手沾血,這份疼惜可是頭一份兒。
她把待春院裡的景況摸清楚了,蓋新房、立新門、買新人、開新鋪……連夫子都請進門了,人家在那兒出出入入、自由自在得很,哪像她,挺著背、咬著牙,為王府名聲門面著想,再不痛快也得咬牙和血吞。
都說她心腸硬、手段狠,袓父曾說,若她是男兒定能做出一番事業,可惜她是女子,只能在後院翻雲覆雨。
她對袓父的話不以為然,比起葛嘉為、葛嘉禎,她半點不輸,除了在後院,她還能做更多的事。
淡然一笑,很快,很快王爺就會明白自己對他多有用!
至於目前,她該做的事是……顧綺年……
顧綺年伸伸懶腰,看一眼伏在案上練字的春天、夏天,笑得看不見眼睛了,他們越長越好、越大越帥,她養得很有成就感呢!
先生讚他們天資好,學習快,阿儇自誇自擂,說道:「那倒是,我小時候也這樣的。」
確實阿儇從小便不同凡響,小小的男孩卻有寬寬的肩膀。
沒有親爹,親娘於王府大小事漠不關心,他這樣一個小小人兒就把王府給撐起來了,莫怪她一個三十歲的剩女靈魂會愛上小正太,實在是他強大得不像個小孩。
小時候這樣,長大也這樣,他事事設想周到,算無遺策,有他在,她的腦袋會越變越簡單。
她其實很感激,阿儇在算計葛氏一族、算計帝心,為寧王的太子之位籌謀時,還有餘力管她爹的事情。
阿儇派人冒充在劉府曾被夫人救下一命的奴婢,讓她找到管叔叔,透露蕭瑀已逝的消息,並傳達「蕭瑀遺言」,讓管叔叔找出蕭瑀的匣子,前往京城尋找老主子蕭梓華,也就是何宇杉。
管叔叔上京,主僕相見,不勝欷吁。
蕭瑀的死訊讓何宇杉悲傷不已,幸而有妻子、兒子,和顧綺年在旁安慰,他才慢慢恢復過來。
管叔叔眼光毒,看著顧綺年目不轉睛,說道:「顧姑娘和咱們家小姐很像。」
這句話讓何宇杉改變主意,收顧綺年當乾女兒,於是繞了一大圈,顧綺年再度回到親爹身邊。
管叔叔提及當年舊事,「幾度上門求見,始終見不到小姐,我便留了心眼,年末只拿出五成的營收送往劉府,等上幾天,始終等不到小姐召見。我猜測小姐被軟禁,根本碰不到這些銀子,否則以小姐的伶俐定會曉得帳目不對。
「第二年,我送進劉府的銀子更少,劉老夫人召我去問話。我回答,『過去鋪子生意好,是因為小姐想法多,咱們的生意才能比旁人好。』我試探能否讓老奴請教小姐,有沒有什麼新法子?
「劉老夫人卻罵罵咧咧的,說我能耐不足,要換管事,我硬聲相抗,說:『行,請老夫人拿出我與小姐簽下的契書,小老兒立刻走人。』
「我與小姐之間哪來的契書,但凡她回頭問問小姐,就可以知道我在說謊,可她不問,亦拿不出契書,發作一頓後把我趕出劉府。
「我送進劉府的銀子一年比一年少,劉老夫人恐嚇要把鋪子賣掉,老奴同意,但她得拿得出鋪子房契才能論買賣。她拿不出來,這讓老奴稍稍安心,代表劉老夫人還不能完全拿捏小姐,我怎麼都沒想到小姐竟會被李婉娘害死。」
說完,管叔叔和何宇杉抱頭痛哭,「當事人」也忍不住熱淚盈眶,想起呼天不應、喚地不靈的那段時光,心中依舊委屈。
不過幾天後,顧綺年樂津津地從劉銨手裡拿到三萬兩銀票,她直接送到何宇杉手裡,對他說:「我把這件事告訴靖王爺了,我不知王爺是怎麼辦到的,劉銨竟把銀票吐出來。」顧綺年沒說破,何宇杉卻心裡雪亮,那是靖王在為小瑀出氣呢,兩個孩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若非身份懸殊……終究是小瑀福薄。
劉銨把李婉娘送到莊子上,讓劉老夫人待在佛堂,潛心修佛。
衛翔儇說:「等著吧,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李婉娘和劉老夫人很快會遭天譴。」
顧綺年很高興自己沒看錯人,劉銨確實是個磊落男子。她更高興衛翔儇恩怨分明,沒把內奼女子的罪過追究到劉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