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蘇使者和溫少陽亦是暈了過去,西狄使者阿圖蘇掩不住喜色,對那群舞姬喊道:「殺了這個狗皇帝!」
堪堪才到近前,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便阻住了她們的勢子,柏雲奚早已第一時間護在駕前,眼神冷肅,景泓則依舊是一臉溫和笑意的樣子。
那使者見情勢忽然轉向,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竟半途生變,當即轉身便想逃走,柏雲奚沉聲喝道:「來人,把溫少陽和阿圖蘇給抓起來!讓禁衛封了這宮殿,任何人皆不得進出!」
話落,突然湧出數十個暗衛,擋住了阿圖蘇的去路,同時又把暈在地上的溫少陽和那些讓柏雲奚打暈了的舞姬扎扎實實捆了起來,一併推到了景泓面前。
柏雲奚走到躺著的溫少陽旁邊,踢了他一腳,冷聲道:「莫再裝了,溫少陽,你根本就沒有中毒,起來吧。」
溫少陽依然是動也不動,眼眸緊閉。
柏雲奚冷冷道:「你是西狄漠狼王義子,潛在我嘉昌作為內應多年,現下罪證確鑿,難道還要再裝嗎?」
一旁阿圖蘇驚慌失措,失聲道:「你們!你們為何沒有中了迷神引……你……你又是如何知道公子的身份?」
錦仲逢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緩和了些緊繃的氣氛。溫少陽自知老底已被揭破,只得睜開了眼睛,慢慢坐了起來,狠瞪了那愚蠢的下屬一眼,只是嘴裡依然不肯承認:「雲奚,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當日陣上毒箭,為你所射,你還想狡辯嗎?」柏雲奚說著,把那支短箭頭扔到他跟前,突然覺得眼前又是一陣模糊,他用甩頭續道:「此為西狄王族特製箭簇,上頭正刻著溫字,難道這溫字,不是代表你麼?」
「我當時……是想著助你一臂之力,誰知學藝不精……可雲奚,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你要信我呀!」溫少陽急急辯解道。
一旁的錦仲逢輕笑一聲,又扔出幾樣東西。「那麼這一套酌弓矢和漠狼王來往密信,西狄王族才能用的印徽……又為何會在你的帳內?」這些東西,是那女人臨走之前留給他的「禮物」,讓他們得來全不費功夫……
想到傅容薇,錦仲澤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溫少陽見到那幾樣東西,臉色終於有些慘白。當日傅容薇一聲不吭的消失,他便覺得危險,今日才會兵行險著……卻沒想到,自己早已是網裡的一條魚。
雖知大勢已去,他仍是挺直了背脊道:「哼,事到如此,我倒是不認也不行了。沒錯,是我,可你們又能拿我如何?我和阿圖蘇若是未有消息傳回,義父便會知道我們失手,西狄鐵騎將馬上犯境,踏平整個西關!」
今日宴會,他們原是想趁著柏雲奚無能為力之時,當著滿朝官員面前殺了當朝皇上。等嘉昌群龍無首,國內大亂之時,便能迅即進犯邊境,可誰知柏雲奚竟不若外傳般傷勢依然沉重。看這幾人的樣子,便知道方才酒菜裡的迷神引根本沒有在他們身上起作用。
「三年前,我在西南遇伏,亦是你所為?」柏雲奚對他的叫囂絲毫不予理會,只是沉聲問道。
「沒錯。義父早就看出你是個威脅,要我尋個機會除掉你……誰知你不但命大,甚且還立了大功。固山原馬場那一回,也是我特意安排的……可恨傅容薇那賤人心軟,沒下重手,若那小公主當時便給摔殘,你如今還會站在這兒?」溫少陽恨聲說道,卻沒注意到這一番話說得在場幾個男人都變了臉色。
錦仲逢先是望了景泓一眼,眼中透著焦慮,後者而無表情,那溫和笑意早已消失;而柏雲奚則是神色僵冷。那一回的事他還記得十分清楚,那馬根本就無法控制,若非他反應夠快,也許明悅芙如今便是芳魂一縷……
卻原來,此事也是溫少陽所為。
暗暗的,他又有些慶幸當時傷了的是自己,那樣姣美的一雙手,不該帶上任何傷。
正想開口,一直靜默著的景泓卻發話了。
「朕不殺你。」他坐正身子,語氣毫無起伏。「朕會留你在此,好生款待。西狄的貴客,嘉昌不會無禮。阿圖蘇,回去告訴漠狼王,就說朕見溫公子一表人才,挺拔俊秀,特意留他一些時候……還有,溫公子冒犯了北蘇使者,朕會為兩方好生調停……柏將軍不日便將返西關,還望兩國按約修好,勿再犯境。」說著,那眸中有精光一閃而過。
這話的言下之意便是,如今西狄得罪了北蘇,還一併傷了那北蘇使者一一端王爺世子,這件事若是存心鬧開,北蘇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阿圖蘇吶吶的應了,溫少陽則面如死灰,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他不過是一個義子,漠狼王萬萬不會費心來救他的。他不怕死,可聽景泓的意思,他有的是方法來整治他,讓他比死還不如。
眼看事情就要完滿解決,卻在溫少陽就要被押下去的那一刻,柏雲奚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這一下變化太大,人人都是愣在那兒,唯有溫少陽一下子回過神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景泓不動聲色,只是看向溫少陽,隱在袖內的手卻已緊握成拳。
「我笑,這千生睡是我西狄秘藥,藥性往往緩而不發,潛於體內,中者往往死於昏睡不醒……隔了這麼久,柏雲奚都沒事,我還以為柏雲奚當真給醫好了……卻沒想到他會在此時發作。一個月內,柏雲奚要是不醒,這輩子也就算完了!真是天助我也!」溫少陽眼中佈滿血絲,大笑著說道。
「解藥交出來,朕可放你一馬。」景泓忽然一笑,溫言道。
「哈哈哈!沒有用,沒有用的。這千生睡配置之時,原就沒配上解藥,柏雲奚只能等死了。皇上,你還是多擔心西關吧,沒有柏雲奚,誰能擋得住我西狄鐵騎?」溫少陽本在絕望之中,卻沒想到事情突然轉了向,這下子欣喜若狂,神態全沒了方纔的頹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