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亮珍雖特立獨行,但並無配不上陛下之處,益王殿下怎麼能說出這麼污辱人的話!」任莫負遠修養再好,這會也怒容滿面。
「哼,莫老先生今早不是向陛下辭官了,這會只是個平民百姓,對本王說話能這麼毫無忌憚嗎?」
「老臣雖向陛下辭官,可陛下未允,老臣仍是大燕的國相。」
「陛下沒批准?」曾子言訝然。
聞鶴開口,「沒錯,國相乃陛下肱股,陛下怎麼可能輕易讓他退下,還要繼續重用,而國相也允諾,會對陛下鞠躬盡癢,直到目不能視為止。」
曾子言臉一沉,「陛下可真不明事理啊,所謂齊家治國平天下,陛下竟重用一個連家都治理不好的人,這要如何治國?」
莫負遠寒聲道:「老臣再不濟也是兩朝元老,殿下若對老臣不滿,可向陛下說去,讓他接受老臣的辭官,且請殿下順道問問陛下,這道封妃聖旨的真偽。不過您方才要強娶寶妃為您益王側妃一事,是否也該一併向陛下解釋清楚?」
曾子言登時熱氣竄上面頰,聞鶴乃曾子昂的親信,聖旨由他帶來,絕對不可能有假,他不過是不甘心才附和柳時元的話,可若真要鬧到曾子昂那去,自己也難堪,且膽敢搶皇帝的女人,就算他與皇帝是兄弟,也是死罪,他又不是不想活了,豈會主動去送死。罷了,未來精心謀劃的大事若成了,自己要刁難這女人還怕沒機會嗎?
他閉嘴不再吭聲,可那柳時元就驚慌了——「若聖旨是真的,那莫亮珍就真是皇妃……」他得罪皇妃,這可怎麼得了!
聞鶴道:「柳時元,寶妃娘娘是你的姻親,可你對她沒有姻親的情分,還屢屢對娘娘出言不遜,甚至質疑封妃聖旨的真假,本官傳陛下口諭,治你不敬皇妃之罪,連降官職三等。」
他本來四品,這一降不成了七品的芝麻官!柳時元當場臉孔慘白,「微臣知錯……陛、陛下鐃了微臣吧。」他腿軟了。
莫芷萱聞言連忙抱住莫亮珍的腿,「堂姐,方才是芷萱對不住你,滿口胡言,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了吧!你現在是皇妃了,伯公也仍是國相,你們讓柳時元別休了我吧,還有,替我求求陛下鐃過我夫君吧!」
聽到莫芷萱這還有臉說這些話,莫亮珍對她的怒氣消失了,只剩一股失望與心涼湧上來。她淡淡地道:「我不想為一個自私的人難為自己。」她突然感傷的明白,自己身邊除了祖父外,再無可親的親人了。抽回被莫芷萱抱住的腿,她神情有些悲哀。
莫負遠上前去拍拍她的肩,「背不動的,咱們就放下,對於莫氏一族,祖父已盡了半生力,該放手讓他們自己成長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再當莫氏族親的依靠。
莫芷萱大驚,「伯公,您不能不管芷萱啊!」
莫負遠不理她,只朝莫亮珍道:「咱們走吧,你進宮前,祖父還有些話對你說。」
莫亮珍點點頭。
見兩人要離去,莫芷萱不死心,又衝過來攔下他們,問道:「你們真要這麼絕情?」
「陛下降了你丈夫的職等,他現在是七品官,比你大哥還不如,他若敢休你,你大哥都能找他算帳,不過瞧在咱們堂姊妹最後一點情分上,我給你個忠告,若要保證自己不被休棄,那就要拿你丈夫的前程來換,就最好讓他一輩子沒出息,他這才會甘心守著你。」莫亮珍冷笑告訴她。
莫芷萱愕然,一個沒出息的丈夫,自己要來有什麼用?
「捨不得放下,就如同手拿滾燙的山芋,燙傷的只會是自己,我話只能到此,你好自為知。」莫亮珍與莫負遠一起拂袖離去。
他們出了柳府之後,有一個人追了上來——曾俊章眼眶泛紅,站在莫亮珍面前,「以後、以後你就是我的皇嬸了……」虧他長得高大,這一哽咽,孩子心性就出來了,那傷心的情緒一目瞭然。
她歎口氣,莫負遠知趣,逕自先上馬車去等,讓她安慰曾俊章幾句。
她對他說:「對不起,我只當你是弟弟,咱們本來就不可能。」
「我知道……我年紀小,我父王又心存不良,你哪可能看上我,我這才忍痛去求陛下幫你的,眼下你的困境也只有陛下能解決,可進宮也不見得好過,你要保重。」說著,他又像個大人了。
她感激的望著他,一手搭著他的肩,衷心警告,「你是個好孩子,真的跟你父王不一樣,我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進宮已無所求了,只是不想再讓祖父難堪下去,反倒是你,你爹缺的那塊心眼比這天下還大,早晚會為他帶來大禍,而你能避就避,我不想見你受牽連。」
他苦笑,「我是他兒子,他若真幹出什麼事來,我想避也避不掉。」
她啞口無言,唉,可不是,益王無腦卻不認輸,那野心不澆熄,終究是禍心。她已無話可安慰,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總之,謝謝你今天為我做的一切,我欠你一個人情。」
他抓住她的手,萬般不捨,真要哭出來,頓了頓,問道:「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
她搖頭,抽回教他握著的手。
他一臉沮喪。
「抱歉,我不說謊,若說謊反而會傷害你。」
眼淚真自他眼眶掉下來了,但他很快就擦掉,像個男人一樣堅強的說:「那好吧,我就……就做你弟弟了。」
她提醒他,「我是你皇嬸,這輩分更高……」
他又哭了。
外界對曾子昂封莫亮珍為妃之事極其震驚,然而聖旨已下,莫亮珍仍在一片指責聲浪中進宮去。
不過她進宮一個月以來,曾子昂一次都沒來瞧過她,只天天與劉瓊出雙入對,令她非常不解,這男人吃飽撐著讓她進宮做什麼?是故意虐待她的心嗎?
群臣阻止不了她進宮,便盼著她被冷落,而今劉瓊受寵,莫亮珍一進宮就如同被打入冷宮,大家見狀都放心了,私下說,君心難測,早些的新鮮感一過,要再復寵便難了,皇帝接她進宮也僅是聊表「負責任」的態度,給老國相一個交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