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我不能去見他們,他們曉得陛下不願意再見劉瓊,一見到我,肯定二話不說就將我送去南寮,不可能帶我進宮的。」
「那還不簡單,你先不露面,由我出面去找這兩人,告訴他們你的事,他們若信了,自然不會送你去南察。」
「萬一他們不信你的話呢?」
「這……也對,他們不信的可能性很大,畢竟事情這麼匪夷所思,很難讓人相信,不過咱們還是得試不是嗎?因為放眼整個燕都,除了我以及你祖父外,大概也就這兩人對你的死沒有額手稱慶,找到他們,你還有點希望能見到陛下。」
這話倒是沒錯,她點點頭,想她莫亮珍這輩子真不知是造什麼孽,名聲壞到一個極致,雖說大多是自己一手造成,但許多事真的是被過度渲染,像是她生性淫蕩、放浪形骸、男女通吃等等的流言蜚語,她不過是生活隨心所欲些,就被當成道德淪喪之人。
最冤枉的莫過於被指責勾引皇帝,那分明是陛下勾引她,她卻被說成是厚顏無恥地想圖謀後位,再加上陛下身邊又出了一個溫婉和順、謹守本分的劉瓊徹底將她比下去,末了她不能生育之事曝光,再度將她個人的聲譽摧殘得一滴不剩,簡直成大燕公敵,她這亂七八糟的人生想洗白,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挽回。
莫亮珍滿懷歉意地說:「志清,那就拜託你跑一趟了。」所幸她有蘇志清這個朋友,否則她真要一籌莫展,孤立無援了。
「放心,跑腿的事又不是太難,難的是能不能說動他們相信。我雖不希望你再回宮去冒險,可你執意如此,我只能由著你,況且國相還病著,你得盡快讓他知曉你還活著才行。」「志清,我欠你太多,這輩子是還不了的。」
她感激又感慨。
「兄弟間別說這麼多廢話!」他說得瀟灑,可眼底洩露了他的落寞。
她看得出來,卻不能說什麼,因為她的心只在曾子昂身上,唯一能給他的就是自己的友誼。
蘇志清何嘗不知,這才不去強求,轉身去了聞府與馬府,半天之後才回來。
莫亮珍見他神情凝重,令原本滿心期待能有好消息的她,心也跟著沉了沉,忍著失望問:「他們不信是吧?」
他搖首歎氣,「我根本沒見到他們。」
「他們不見你?」
「他們不是不見,而是兩人自你『死去』後就一直待在宮中伴駕,未曾回過自己府上。」
「陛下出了什麼事,為何需要他們兩個守著?」她訝然又擔憂。
「據聞你死後,陛下遲遲不肯將你下葬,悲痛欲絕,荒廢朝政,幾近崩潰,兩位是陛下唯一肯見的大臣,其他人求見全吃了閉門羹,就是陛下最疼愛的五公主,他也一律不見,因此聞大人與馬大人只得日夜伴駕以免出事。」
他將聽到的消息告訴她。
「以免出事」四個字令莫亮珍恐惶不已,眼眶泛紅。陛下會因為自己而想不開嗎?他到底有多傷心,才不肯將她的屍首下葬?
她好生想念那男人,萬一永遠沒有機會再見到他該怎麼辦?
「對了,還有一件事,莫芷萱日前已被五馬分屍,不過陛下因而遷怒於整個莫氏家族,除了你祖父以外,已免去所有莫家人的官職,尤其是莫芷萱的父母兄弟,包括莫驗生等人,全已下獄待斬。」
「連堂哥也得死?」她愕然。
「是啊,聽說他是去阻止莫芷萱殺你的,但去遲了,仍被陛下怪罪,連他也要殺……唉,你若再見不到陛下,莫驗生一家就真的全得死了。」
莫亮珍心下一片冰涼。那男人處事明智,從不做株連無辜之事,才有聖明之名,可這回為了她,卻是毫無理智,只想莫芷萱一家為她陪葬。
她愁上心頭,卻無計可施。
「你說劉瓊失蹤了?」曾子昂霍然拍桌而起。
王偉不安望著他,輕輕點頭。陛下因寶妃之死,多日來形容枯槁,此刻的眼神卻充滿殺意,教人見了心驚。他呈報道:「玉妃娘娘出宮當夜即消失,經人查探,前往南寮路上並未發現蹤跡。」
「哼,朕讓她去南察是安置她,讓她享福,她若不是心虛,何必逃走!」
殿內除了王偉還有馬松和聞鶴。馬松訝然問:「陛下是懷疑玉妃娘娘也參與殺害寶妃娘娘之事?」
曾子昂滿面陰森,猜忌著,「當日除了躲在一旁伺機而動的莫芷萱外,就只有她和珍兒在一起,朕合理懷疑她也想殺珍兒,珍兒才會因此而亡。」
聞鶴就事論事,「陛下,當日兩位娘娘都落水了,是張起灰先救了玉妃娘娘,才讓寶妃娘娘來不及活命,您不該懷疑玉妃娘娘也謀害了寶妃娘娘。」
「住口,她這分明是畏罪潛逃,任何可能謀害珍兒之人,朕都不會放過。馬松,傳朕諭令,通緝劉瓊,抓到人便就地正法,給朕殺了!」他目光帶血,足以噬人。
「臣……遵旨。」馬松見了膽寒,不敢再勸,只能照辦。
聞鶴與王偉憂心滿懷,寶妃死了,陛下瘋狂的行徑一日勝過一日,今日朝上有人再提接回玉妃立為皇后之議,陛下暴怒,將那提議之人下獄,回頭便讓人去查玉妃的行跡,知玉妃失蹤,隨即連玉妃也要殺,再這樣下去,陛下就要成為暴君了,可他們幾個根本攔不住也勸不住,只能見他自毀聖名。
「陛下,寶妃的屍首也該——」王偉小心翼翼地提起。
「誰要再提下葬之事,朕殺了他!」王偉才剛開了個頭,曾子昂馬上怒視。
王偉心驚,噤若寒蟬。
聞鶴身為言官,當即不怕死的撩擺跪下,「陛下,往者已逝,當入土為安,人來世上奔波一遭,死了必要埋在土裡,靈魂才能安寧,陛下難道要讓寶妃娘娘無所依歸嗎?」
他嗔目切齒,「聞鶴,你也要忤逆朕嗎?」
「臣不敢違逆陛下,臣只是想著,您若愛寶妃娘娘,就該讓她有安身之所,不該讓她屍身惶惶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