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莎白的口氣相當沖,賴美裡婉轉替她的火氣解釋說:「那個女人就是死纏沈大哥的人。學音樂的,和沈大哥是二棟大廈之隔的鄰居,近水樓台搶沈大哥搶得凶,莎白就是敗在那女人嗲聲嗲氣和纏功下。」
「難怪,醋味這麼大,說話沖得全是火藥味。」蘇小小瞭解的笑笑。
曾莎白瞪了她一眼,眼光不自禁地一直朝落地窗那方向飄。那桌只坐了女郎一人,桌上卻擺了兩個咖啡杯,顯然對飲的人暫時離座。
「小小,」賴美裡說:「你鬼點子多,幫莎白出個主意。」蘇小小仔細對那女人端詳幾眼,但因有段距離,看得不是很清楚,加上餐廳的光線昏昏暗暗的,看不出什麼缺點,只覺那女人華麗非凡,頗有明星的架勢。
不過,光是形貌條件,曾莎白也不會比那女人差。蘇小小收回視線,轉轉眼珠子說:「簡單,放下矜持和身段,學那女人一樣,熱烈進攻啊!既然『地理條件』不如她,那就善用『空間距離』——電話、情書輪番進攻,當面不敢傾吐的話,利用電話和情書表達,反正不是面對面,可以說很多噁心肉麻的話。」
「可是……」曾莎白有些遲疑。有時候,她完全不像她外表個性那樣放得開,反而有些小家子氣,顧忌這、擔心那,尤其是對戀愛這種事。
「再不行;用勾引的會更快。」
「勾引?」
「對呀!利用女人最原始的本錢——胴體的誘惑、撩人的性感,相信沒有男人逃得過這關。」
蘇小小說得煞有其事、天花亂墜,賴美裡突然非常懷疑,問她說:「看你說得跟真的一樣,你有經驗嗎?」
「什麼經驗?」
「就是那……那個嘛!你剛剛說的那個!」
「沒有,我是處女。」蘇小小像在說吃飯、拉肚子這種事一樣坦然。
「處女?真……真的?」曾莎自和賴美裡兩人同時吃驚起來。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蘇小小對她們的吃驚覺得有些無聊可笑。
「可是你那麼……」曾莎白想了想說:「你的打扮一直那麼前衛大膽,連丹尼爾那種『性向』的人也能夠接受,而且言談舉止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根本像個走在時代尖端的人,我以為你比我們要『進步』很多,沒想到……」
「算了!跟她說那些是對牛彈琴,她根本只對賺錢有興趣。」賴美裡以看穿稻草人外強中乾的姿態說:「我們以前全被她前衛的外表唬了,搞不好她連接吻的經驗也沒有!」
「誰說沒有!」蘇小小抗議說:「我五歲時就跟阿花和小黑接吻過了。」
阿花和小黑是蘇小小鄉下外婆家養的貓和狗。
曾莎白信以為真,賴美裡卻一副意料中的神態說:「阿花和小黑?我看不是你鄉下養的貓狗,就是雞、鵝、鴨之類的。」
蘇小小只好投降不作聲。其實她對這種事從來不覺得害羞、緬腆,或是把它看得非常羅曼蒂克,她根本對這些愛情面貌沒有幻想!套句賴美裡常罵她、刻薄她的話——蘇小小只對賺錢有興趣。
「我說的沒錯吧?自己什麼經驗都沒有,還敢說大話唆使莎自勾引沈廣之。」
賴美裡搖頭說:「你說說看該怎麼做?」
「我只提供策略性的建議,而不管技術性的細節。」蘇小小大言不慚,學美國前國防部長錢尼抵擋追問時的答話技巧。
曾莎白看著蘇小小,托著腮輕輕笑說:「其實啊,我覺得小小雖然有時總說些低級沒品味的話,但給別人的印象一點也不低俗,反倒像是出身世家的小姐,有種特殊的味道。」
這也是蘇小小吸引曾莎白和她交往的理由。愛錢的蘇小小、一心想賺錢的蘇小小,在銅臭之外,還有一種神秘不可測的氣質。
這也許和蘇小小破碎的家庭環境有關,也可能是她埋在心裡不會向人透露的夢想所致。當然,也可能歸功於丹尼爾的傑作——那一身前衛大膽走在流行尖端的打扮。
「唏!莎白!」賴美裡突然喊了曾莎白一聲,朝落地窗那方向努努嘴。
「沈大哥!」曾莎白回頭,臉色緋紅地,卻是又怨又妒。
蘇小小也跟著看過去,見原先女郎那桌,多了一個男人。
「是他!」她暗叫一聲,那人竟是前兩日掉皮夾的那頭肥羊。看到那人,她突然熱血沸騰,心痛起那沒到手的「道說金」。
「我們快過去。」賴美里拉起曾莎白走過去,蘇小小也只好摸摸鼻子跟著過去。
「沈大哥。」曾莎白紅著臉從那男人座側喊了一聲,明顯的不將對桌而坐的女人擺在眼裡。
「莎白。」沈廣之側過臉,眼光也逐一掃過來,賴美裡他是認識的,所以對她點點頭;輪到蘇小小,他一楞,蹙一蹙屆,認出了蘇小小。
「這是你的朋友?」他問曾莎白。
「她是我同學,叫蘇小小。」曾莎自將蘇小小拉到前頭,笑著介紹他。
蘇小小雖然被學校退學了,但曾莎白仍習慣性地說是同學。
沈廣之將蘇小小從頭打量到腳,幾乎是不客氣地,用批判外加意味深長的眼神在琢磨她;蘇小小對他露出像笑不像笑的笑容,一直暗歎自己衰。
她不知道沈廣之心裡在想什麼,但從他那帶笑不笑、全是問號的眼神看來,一定好不到哪裡去;他在研究她,而且是不懷好意的。
同時她也注意到他的穿著:名牌服飾,從襯衫、背心、西裝到大衣等層層套穿,而一身的灰色系,更顯出他優皮身份的格調和高雅,並強調了他建築設計師的知性智能。
反觀她自己——大了兩號尺碼的直筒牛仔褲,顏色是陳舊像醬過的髒藍色,一條深咖啡挺騷、挺帥的皮帶紮在腰部像是扎袋子一樣,上半身套穿了層層的T恤、短背心,腳下踩了一雙細細碎碎滿是鞋帶的布鞋,完全是一副流行次級文化的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