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雪瀅轉頭看向這個和繼母有七分相像的小姑娘,五官各自拆開看倒是不錯,櫻桃小口,鼻子也秀氣,一雙眼明亮有神,可不知道為什麼組合在一張臉上,除了勉強可以贊上一句清秀還兼有幾分英氣,就沒別的了。
再簡單一點形容,就是五官端正,但可惜是個路人臉。
閔雪瀅表情未變,卻對她玩的文字陷阱和把戲瞭然於心,再怎麼說她以前也不是只專注於實驗而已,實驗室裡女人不少,玩心計的當然也不少,這小姑娘裝得一副活潑開朗又天真善良的模樣,可眼底的惡意和自傲感也不跟著收斂收斂,讓她連猜測都不必,就大概可以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了。
「喔。」閔雪瀅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然後什麼也不說的繼續放空,壓根就不把她放在眼裡。
一個自以為聰明的小孩子而已,她懶得跟她計較。
如果閔雪瀅急著辯解或是露出畏縮的神色,或許閔雪蓮也就到此為止了,可偏偏她露出一副懶得理人的模樣,再加上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的口氣,讓閔雪蓮的笑容一僵,衣袖裡的手攥緊了,在手心掐出一個個印子來。
「姊姊這是不想搭理我嗎?難道是因為昨日的花會沒讓姊姊往前頭來的關係?可這也不是……」
聞言,閔雪瀅馬上想到昨天出醜的那一幕,本來放空的眼神馬上變得銳利,再一次轉頭看向她。
閔雪蓮以為自己踩到了她的痛腳,心裡一陣叫好,面上卻佯裝慌亂的解釋道:「啊!姊姊,昨天的花會不是特意不讓你參加,只是……娘親特地下帖子請來了文心公主,所以這才……」她故意不把話說完,卻也將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
閔雪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不就是想說兩人的生母地位不同嗎?
閔父可以說是寒門士子一路成了高官的最佳代表,而且他是完全靠著自己的努力,既然他出身寒門,元配自然也不可能是什麼大家閨秀,不過是一個大商戶的女兒,除了還算有些錢財,其他的東西可沒有這些真正的名門千金看得上眼的。
比如昨日的花會,好聽些是她身子不適,不便參加,可腦子動得快的人就知道,是文心公主嫌棄她的出身,所以文氏才特地安排了不讓她出現。
要說規矩自然是不規矩的,但是在皇家面前,哪裡有那麼多規矩可說道。
閔雪瀅對此並不放在心上,因為所謂的賞花宴也不過就是一個古代人的相親場合,一群少男少女彼此賞花吟詩的無聊活動她也沒興趣,只不過對閔雪蓮來說,認定了她會因為不受邀請就備受打擊,這時候別的不提又是提她親娘又是提花會,是真的把她當成軟柿子捏了?
「多心是種病。」閔雪瀅淡淡的回道,可愛的臉上擺出說教的正經表情,看起來有種違和感。「再說了,我要是像你一樣整天計較這種小事,我早就氣死了,哪還能心平氣和地在這裡和你說話。」
閔雪蓮早就知道閔雪瀅說話不留情面,甚至連人的臉色都不看,卻沒想到閔雪瀅已經連一點面子都不留了,直接當著一干丫鬟的面這樣嘲諷她,簡直就是把她的臉面扔在地上踩。
閔雪蓮的臉色又紅又白的轉換,好不精彩,她瞪著閔雪瀅毫無波瀾的面容,還有那似乎能夠看穿一切的眼神,讓她忽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她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僵硬地說道:「姊姊……我不過是想勸解……」
閔雪瀅馬上打斷道:「不用麻煩了。」
閔雪蓮的年紀不過才十四,平日裝得爽朗大方沒錯,可卻是一個心思重的,這樣接連被打臉,早就難堪得都快要待不下去。
文氏在這個時候正巧從內室走了出來,看著兩個姑娘一個臉色平淡一個泫然欲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哀歎自個兒親生的怎麼這麼不爭氣,接著又氣那個沒親娘教的果真沒教養。不過她並沒有把這些心緒表現在臉上,只是輕皺了下眉頭,接著反倒轉頭先訓斥親生女兒,「蓮兒,你又跟你姊姊吵什麼了?一早就在我的屋子裡吵吵鬧鬧的,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得讓人說是我沒把規矩教好?」她話雖是對著閔雪蓮說的,卻是字字句句都針對閔雪瀅。
閔雪澄無聊得想打哈欠,要不是她目前還算有求於文氏,哪會這麼勤快地往這裡來,早在之前兩人鬧翻後,她頂多就只是初一十五來點個卯而已,只是沒想到許久沒見了,這對母女倆的招數還是一個樣兒,老愛一搭一唱的,以為這樣九彎十八拐的挖苦對她會有什麼影響嗎?
文氏的一口氣狠狠堵在了胸口。
這個繼女總是這樣,面無表情的,無論人家說了什麼都不在意,一開始她還以為她不過一個姑娘家,好拿捏,苛扣用度和發配到偏僻的院子她都沒吭一聲,卻沒想到她卻暗地裡直接找老爺告狀,當面把自己苛扣了她多少東西就在一府的下人面前全抖了出來,讓她顏面盡失也就算了,甚至連老爺也認為她不賢,打那以後對她總是沒什麼好臉色。
而那個時候閔雪瀅不過才六歲,誰能想到一個粉團似的孩子居然還懂得告狀。
想起這十幾年來和這繼女的幾次交手都沒怎麼落得好,再看著她那一雙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眸,文氏突然覺得頭好疼,昨天賞花會把她給落在小院子裡的愉悅全都沒了。
「瀅姐兒,我早說過了昨日那是文心公主的要求,我也是不得已的,也補償過你了,你就是再去向老爺告狀說我不慈,我也沒辦法。」文氏早就想好了一個連丈夫都沒有辦法找麻煩的借口。
就她想來,這幾年她拖著不帶閔雪瀅出去交際,也不替她相看對象,一個小姑娘家就算再怎麼有手段想必也急了,這才會急著在賞花會的隔日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