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詠賢掃了林沅一眼,「為何你沒跟著?」
「姑爺交代,說小姐這陣子護鏢辛苦,要我準備好菜,等他回來,要送去鏢局給小姐,所以將沅沅留下。」
於詠賢點了點頭,但神情依然不太好看。顧寧飛受傷至今都快兩個月的光景,從未見漕幫幫主來看過一眼,今日卻沒知會一聲便來,著實古怪。
庭院深處傳來一陣咒罵撕吼聲,遠遠就能聽見,她一走近,便看到土狼帶著幾個手下守在園子前,她的眼神一冷,這真是反了,這是朔月堂,不是漕幫的地盤。
「堂主。」土狼看到她,立刻開心的迎了過來。
雖說對土狼的印象不壞,但是如此不請自來,還是令人不快。「帶著你的人,出去。」
「堂主別惱,幫主只是來瞧瞧自己的外甥。」
「這麼久都不來看一眼,現在打什麼主意?」
看著她眼底的防備,土狼一笑,「幫主只是內疚,好好的一個外甥來這裡卻被自己的手下打傷,不知如何跟自己的親妹子交代,所以才拖到這個時候來見。」
這個所謂打傷人的手下,就是眼前得意揚揚的土狼……她好氣又好笑的掃了他一眼。
「別進去,咱們站在這裡,顧寧飛被我打殘了,但那嗓門還是大得嚇人,裡頭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這是朔月堂。」她推開了他,逕自走了進去。
可於詠賢沒料到屋內除了氣急敗壞大吼大叫的顧寧飛和一臉冷漠的漕幫幫主柳炎川外,角落還站了個一身雪白寬袖長衫,乾淨爾雅,帶著他慣用銀製面具的昂然男子——銀豹。
明明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流氓頭子,卻慣穿著一身白色長衫,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一看到他,於詠賢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她能應付許多人,包括讓人聞之色變的漕幫幫主,但不知為何,就是對著銀豹覺得不自在。她下意識的不去看他,不讓他看出自己的惶惶不安。
「於詠賢,你來得正好,」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顧寧飛吼道:「報仇,替我報仇!殺了土狼,踏平三不管!」
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縱使是殘了,還是一樣的囂張跋扈,不知悔改。
「幫主大駕光臨,若只是來看人,人也見了,請回吧!」
於詠賢知道朔月堂死去的創堂堂主厭惡漕幫勢力,所以當年才創了朔月堂,也與她脫離於家、不屑與漕幫為伍的爹一拍即合。
雖說前堂主早死了,朔月堂如今也壯大,但卻不得不承認至今還沒能力與第一大幫抗衡,所以她不惹事,也不讓漕幫的人髒了朔月堂這塊地。
柳炎川起身,看了眼於詠賢,沒理會她的不遜,逕自用敘舊似的口吻說道:「多年不見,詠賢都已為人婦,歲月實在不鐃人。」
於詠賢沒興趣跟柳炎川虛與委蛇,故意不答腔。
被視為無物的顧寧飛憤怒得一張臉紅脹,「混帳!於詠賢,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我舅舅不顧情面,一心護著三不管,我要你立刻派人去把三不管給我踏平!」
踏平三不管?!這小子真是傻了。「漕幫不想惹事,憑什麼你以為我會為你讓朔月堂出面?
說到底,你與朔月堂是不相干的人。」
顧寧飛氣得想要將擺在一旁的藥碗給丟出去,但是雙手無力,就連移動都是痛苦。「我可是你夫君的手足。」
「一個時刻想要置兄長於死地的手足,不要也罷。」
「你們這些該死的,等我好了,我一定要你們一個個都付出代價,我要你們的命……」
於詠賢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當時土狼下手實在還是不夠狠,怎麼不索性將人給弄啞了?!
柳炎川替顧寧飛蓋上被子,動作輕柔,但眼神卻是殺意滾滾,「身子還未好,別只顧著發脾氣,你的好娘親知道你出事,正急著回南陵。你放心,舅舅會讓你們母子團聚,待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顧寧飛看著柳炎川的眼神,心頭一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舅舅對自己起了殺意,他竟愚蠢的自視甚高,以為他不敢傷他這個顧家人,而今他娘親要來——看著他舅舅,難不成舅舅連自己的親妹子也要捨棄?
「將來顧家都是我的,」他的口氣急了,「顧家的財富都是我的,我能助漕幫更壯大……」
「以你這身子……」柳炎川一歎,「還是好好休養吧。」
顧寧飛心一寒,他的身子毀了,就因為如此,所以什麼都不再一樣,但他不想死,他還有顧家,還有那些金銀財寶。
他試圖拉長脖子看向角落,「你……你過來!」他對著角落的銀豹喚道:「我知道你是土狼的大哥,土狼很厲害,你一定更行。你帶著他在三不管闖出名號也是為了銀子,銀子我有的是,不是只有漕幫能給,你幫我,我給你,我能給你很多很多銀子。」
透過銀製的面具,銀豹的目光很冷漠。
他的沉默,讓顧寧飛以為自己打動了他,「我說的是真的,只要你能幫我,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顧寧飛,」於詠賢一惱,罵道:「將來顧家可是我夫君的,你這是花別人的銀子不心疼啊!」
「呸,你懂什麼?顧晨希的娘親紅杏出牆,自盡身亡,顧晨希未必是顧家的種,顧家才不會——」
於詠賢的動作很快,不留情的往顧寧飛的胸前打了一掌,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顧寧飛被打得吐了一口血,滿嘴的腥紅。
「嘴巴放乾淨些。」於詠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許侮辱我夫君。」
柳炎川在一旁玩味的揚了下唇,今日親眼所見,於詠賢可比傳聞中更重視自己的夫君。他伸出手,抹去顧寧飛臉上的血跡,「堂主下手未免重了點。」
於詠賢不由嘴一撇,裝腔作勢的關愛,看了噁心人,要不是顧晨希不在,她不想擅自做主,不然還真想叫柳炎川把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