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叨擾夫人,我住客棧一切方便。」余孟仁對高儀仁現在是滿心感激與敬意,她對余棠騏的付出,誰也勝不過。
「二叔實在不必過於客氣。」
「多謝夫人好意,但我住客棧確實方便些。我這趟來,除了想見棠騏當面跟他道個喜,另外也是要把房契等物交給他,我與爹娘議定將金陵城的二十家鋪面給棠騏,當是他高中狀元的賀禮,為他添些銀錢方便與人往 來,二十家鋪面全在大街上租了生意人,每月初一差人收租即可。」
「我先替棠騏謝謝公公、婆婆、二叔,待這陣子忙過,我讓棠騏捎封家書問候公婆。」
「謝過夫人。」余孟仁拱手笑了一笑。「爹娘想問問,夫人與棠騏入冬前可否回杭州省親?」
「二弟媳她……」她想起五年前楊氏惡毒怨恨的眼神,免不了擔憂探問。
「夫人有所不知,楊氏在夫人與棠騏離開杭州不久後瘋魔,無法理家管事,兩年前讓楊家人接回去了。」余孟仁語氣難掩欷噓。
接回去?高儀仁輕歎,意思是楊氏被余家休了。
瘋魔便是惡疾,在七出之條,余家確實可正大光明休妻。儘管覺得楊氏不該苛待余棠騏,但聽楊氏因瘋魔被休棄,也不免有些感歎。
「二弟媳其實是可憐人。」她低聲道。
「只怪妒恨朦蔽她的心眼。」余孟仁說。
這時代的男人啊!自己三妻四妾,卻怪女人妒恨……
她沉默半晌,幸好她穿過來是個寡婦,不必同其他女人爭丈夫寵愛。
氣氛沉悶了一剎那,余孟仁又開口,對俞立軒說:「俞二爺,晚上我在酒樓擺席,懇請您及俞老爺賞個臉,一道來為棠騏慶賀。」
「先謝過余二爺盛情相邀,家父最疼愛棠騏,今日棠騏高中,他肯定高興極了,晚上我們一定到。」
正廳裡幾個人又敘一會兒話,俞立軒、余孟仁便先後告辭。
但告辭不滿半時辰的俞立軒,去而復返,身後兩名小廝還抬了一隻木箱來余府。
高儀仁在正廳裡看書,料想今日應該還有人會上門拜訪,她便沒回廂房。見夏荷領了俞立軒進來,她面色微訝,卻立刻收了訝色笑著起身相迎。
「二爺是不是落下什麼沒拿?」她問,一會兒見兩名小廝抬了只木箱擱下。
「原打算一早送來,但有件腰帶沒做妥,剛剛我又去一趟繡坊,總算是好了,便趕緊送過來給你。」
「這是……」她瞧著木箱。
「十二套新衣裳,六套是你的、六套是騏兒的,兩個月前,爹囑咐我讓繡坊做的,他說了等騏兒高中狀元,你們肯定需要新衣裳。」俞立軒道。
「替我們謝謝俞老爺,讓他破費了。」
「他疼愛騏兒,不過幾件衣裳罷了。」俞立軒笑了,「打開看看,布料是我挑的,不知合不合你意。」他有些緊張,這是他頭一回為女人挑衣料。
夏荷上前打開木箱子,每件衣裳都用最好的布料裁製,繡工精美更不在話下。夏荷捧出一件酒紅對襟長衫,對襟扣子由白玉打磨而成,精緻貴氣,搭上水藍錦鍛滾邊繡花紅梅,喜氣又高雅。
「夫人,晚上就穿這件吧,賀喜大少爺高中狀元郎再適合不過了。」夏荷將衣裳捧到她面前。
「確實很適合。」她摸摸玉扣,有些為難道:「二爺,這玉扣著實太過貴重。」
「是家父的意思,騏兒已是狀元郎,身份不同以往,無論是你的衣裳、祺兒的衣裳,扣子全以白玉打磨,你千萬不要拒絕家父對騏兒的疼愛。」
她猶豫片刻,若真是俞老爺對棠騏的心意,她確實不好拒絕,只能收下。
「晚上我跟棠騏再親自謝過俞老爺。」
「你要不要試試合不合身?這些衣裳是照著繡坊前年為你裁衣留存的尺寸做,騏兒今年春做了兩件新裳,他的衣裳應是合身。」俞立軒又道。
「也好,我去試試。」
「今年院子外的桃花開得不錯,我到院子轉轉,等你換好衣裳。」
「好。」她笑,「我讓春綠送壺熱茶到亭子,一早我讓人做了紅棗糕,二爺要不要也嘗嘗看?」
「正好我有些餓,一會兒得趕去城外收租,先吃點東西也好。」
高儀仁點點頭,隨夏荷去換衣裳,順道交代春綠為俞立軒送茶跟糕點。不多時,她換好新裳,在銅鏡前照了一照,笑歎了聲。
「果然是人要衣裝,換穿新衣裳整個人明亮起來。」
「那是二爺會挑料子,這紅色正好襯夫人的白晰膚色。」
高儀仁笑笑沒再說什麼,讓夏荷往木匣子拿一支素雅的雲紋白玉簪,換下現正用著的金步搖,「我適合素雅些。」她往銅鏡照。
「夫人怎樣打扮都好看,不過大少爺眼光也忒好,這支雲紋白玉簪搭夫人這身長衫,像是一塊兒訂做的。」
「棠騏高中會元時興沖沖買給我,我一次也沒戴過,就是等今天。」她笑說。
「夫人真疼大少爺。」
「我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不疼他疼誰。」她哈哈笑。
「大少爺這會兒不在,夫人是想逗誰呢?讓大少爺聽到您喊他兒子,他保準要氣壞。」夏荷掩嘴笑,夫人與大少爺壓根不像母子,倒像愛吵架鬥嘴的姊弟。
高儀仁抿了抿唇,眼裡還有些許笑,「走了,別讓二爺等太久。」
「我想,再久二爺都是願意等的。」夏荷沒有心機地說。
她收起笑,瞪了眼夏荷,嚴肅道:「這種話不許在外人面前胡說!讓人誤會可不好。」
夏荷掩掩嘴,深知說錯話,趕緊低頭說:「夏荷記住了。」
主僕兩人快步入了前院,俞立軒已在亭子裡喝茶賞花,見她走進亭子,俞立軒驚艷了好半晌,高儀仁向來脂粉輕抹,衣裳素雅,換上酒紅新裳,更顯她面如凝脂,眼若點漆,青眉如黛,整個人溫婉清麗。
「二爺好眼光,挑得好料子。」她坐下,拿了塊紅棗糕,見俞立軒靜默不語,才又道:「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