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十殿閻羅莫不泛出滿身冷汗。
當初他們就是怕會有這樣的結果,想不到還真是成真了。
「所以,你們會願意替本王想個法子吧?」
十殿閻羅全都面色如土。要真有法子,當初大伙何必要瞞他?
轉輪王不禁歎氣,「唯今之道,王真的只能先將玄姑娘送回人間,除此之外沒有第二條路了。」
「然後呢?要本王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亂箭之下?」那一幕,千年前他看過一次,已是痛徹心扉,要他再看一回,不如挖了他的眼!
「那是玄姑娘的命。」
「命?」他笑得瘋狂。
錯過此刻的她,從此之後,這穹蒼之內不會再有她的呼息:緊抓此刻的她,只會教她提早魂飛魄散,走與不走都是死,難道他真的無路可走了?!
「好,那本王隨她回陽間!」這一世重逢,是她耗盡千年得來的,他說什麼也不會輕易妥協,更不會放棄!
「王一旦離開無間,無人執掌生死,惡鬼無人統領,人間會失衡,屆時戰禍瘟疫將再次掀起浩劫!」轉輪王趕忙勸阻。
「那又如何?那一切與本王何干?本王並非自願成為無間王,是為了要救搖光才會回歸無間!」他怒眸生虐,暴戾頓生。
他要替她延壽,就算要他獻上一切,也絕不讓她落到亂箭而死的下場,絕不!
「就算王上了陽間又如何?王能夠改變什麼?要是沒有改變呢?玄姑娘的陽壽也不過只剩幾天……王上陽間,是想要親眼目睹玄姑娘消失不見?」
五殿閻羅王的低語,像是一掌重擊在無間王的胸口上。
消失不見?
他緊握拳頭,悶聲怒咆,「本王起誓,只要搖光消失在這天地間,本王就讓人間化為煉獄!」如果她不在了,老天所守護的人間,他定要鬧個天翻地覆!
「好,就這麼做。」轉輪王突道,其他九殿閻羅莫不疑惑地看著他,只見他瞳眸一動,隨即與他們達成共識。
無間王翻紅的眸直睇著他,只聽他又說:「王要上人間,就去吧,能夠見王得其所願,屬下自然願意承受這冥府裡的所有怨氣,只是還請王先將控制玄姑娘的法力解除,否則屬下怕她快撐不住了。」
疑信參半地注視他半晌,無間王一彈指,瞬間玄搖光的魂魄就地消失不見。
霎時,十殿閻羅同時結印,一股氣勁壓得他不住往下沉。
「王!」守在一旁的白蘿著急的看向他們。「你們在做什麼?!」
「這是下下策,為了不讓王離開,我們只好封印王的記憶。」說話的人是轉輪王。剛才會答允讓王上人間,不過是要王解開力量讓玄姑娘魂魄先歸回肉體罷了。
「你們怎會以為可以封印得了王的記憶?!」白蘿捧著頭哀叫。
「以往也許做不到,但王體內正在消化冤念,法力大減,在這當頭只要我們聯手,便可一搏。」轉輪王低喝一聲,十位閻羅同時朝無間王結印封鎖,豈料-「你們以為本王沒防備嗎?!」他聲如薄刀,橫眼瞪去,一揮袖,十位閻羅隨即散開。「誰都別想阻止本王!」
話落,他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白蘿急吼,回頭瞪向十位閻羅。「你們……唉!」不多說,他立即跟上,就連朱妲也纏著他,一道離開無間寢毆。
無間王一離開,冥府氣流馬上大亂,大小獄中的魂魄起哄作亂,十位閻羅連歎氣的時間都沒有,就火速歸回原殿收拾爛攤子。
霎時,寢殿淨空。
***
晌午前一刻,西引皇城北郊,玉棺擱在馬車上從將軍府運出,府外等候的鬼市百姓幾乎哭斷腸。
「天官大人,煩請讓讓。」負責移柩的文瑞笑得一臉愉悅。
滅了火,救了棺,又怎麼著?還不是要葬入皇陵?
善天渾身濕透,衣袍滿是髒污,冷凜著狹長美目,動也不動。
文瑞也不以為意,指引馬車徐徐繞過他,轉向外頭鬼市大街而去。
「走開,當在看戲嗎?貼這麼近做什麼?」文瑞尖聲喊著,驅趕人潮。
善天冷眼看著這一幕,只覺有抹錐骨冷意從天而落,他抬眼一看,就見漫天雪花降落。
「將軍,你真是死了嗎?這雪……是老天為你哭的嗎?」他喃喃自語。
他拚盡了全力,為何她的魂魄還是回不來?是他才疏學淺,所以救不了她嗎?
善天握緊了拳頭,正打算再回府想辦法,卻突地察覺大氣異常波動,地面隱隱震盪,陰霾的天空除了銀亮白雪還攪和著漫天飛沙,風勢強勁而狂厥,倏地,大地一片黑暗。
「怎麼會這樣?!」百姓中有人驚吼,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漫天黑團沙塵中,善天瞇起眼,瞥見有抹黑暗的影子自地面冒出,貼近馬車,接著馬車頂被橫切掀開,隨風刮上天,下一刻,就連車內的玉棺棺蓋也飛起。
「哇,好冷……」
聽見熟悉的聲音,他更是死命盯著承載棺木的馬車,不管風勢,捲袖捂著口鼻逆風前走。
「起來,本王抱你回將軍府。」
陌生而冷邪的聲調讓他心頭一震。
「……王,我在作夢嗎?」
「你要是發夢,本王會叫醒妨。」
只見那道黑影化為一個高大偉昂的男子,將玄搖光橫抱出棺,下了馬車,與他對視。
只是這一眼,那沉凜的瞳眸,便教善天渾身發寒,無法動彈。
無間王移開眼,在沙塵遮天的強風暴雪中走進鬼將軍府,身後還跟著追上人間的白蘿和朱妲。
***
第15章(2)
白牆紅瓦的鬼將軍府,亭台樓閣穿鑿架空,雕樑畫棟,氣派軒昂,主屋外,白雪漫天無聲墜落,堆積上層層銀白,添了幾分蕭瑟。
屋內,偌大寢房裡,烏檀櫃旁陳列百寶格,旁邊是面梳妝銅鏡,對面則是烏檀四柱大床,床上躺著熟寐的玄搖光。
將被子蓋妥後,無間王回身打量守在門邊的善天,瞇起的眼銳利如劍,像是層層將他分割,看出他的過去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