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善天見狀,忙將臉移開,很不自在地輕咳了聲。
「出去。」無間王低斥。
「……我先告退。」他從善如流的快速起身,開門的瞬間,朱妲也被一把丟出門外。
「怎麼連朱妲都趕走?」玄搖光雙手環過眼前人的頸項。
「礙事。」他俯身,貼觸她柔軟的身軀,溫熱的體溫顯示她還在這世界上,光是擁住她,就讓他感到踏實。
「王真是的,要是嫌我冷落了你,說一聲就成,幹麼非得讓我痛?」她小聲埋怨。
「本王要你眼裡只看得見本王,心裡只擱著本王,把其餘的煩雜小事全都丟開。」
「可是,北防軍事告急,要我在這兒待著什麼都不做,難受呀。」況且被困的是玄芸,她比誰都急。
「你不怕你死在戰場上?」
她的星芒漸弱,那是殯落的徵兆,轉輪說,她將受萬箭穿心而死……她不會懂得他的駭懼。
雖說,他是為了替她延壽而來,但是他並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要有些許的遲疑……也許,他屆時會瘋狂得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
「那好,屆時你帶我走。」
她沒心眼的一句話,教他心問一痛。「這麼想跟本王走?」
「嗯,因為無間有你,說好了,到時你可別躲。」她笑得眉眼彎彎。
「……本王怎會躲?」他恨不得能將他的天壽轉移給她,只可惜他來自冥府無間,氣息無法渡到星子身上,而他身上的鬼氣,甚至還會快速消抹她的星芒!
思及此,他迅速起身,不敢再貪戀她的體溫。
懷裡一陣空虛,玄搖光不解的問:「怎麼了?」
他甩開心裡駭懼,故作輕鬆,「本王發現你倒是挺豪氣的。」
「怎麼說?」
山不就她,她就山!坐起身,她挪了挪身子,儘管沒有擁抱,光是倚在他身旁便讓她感到滿足。那是一種打自內心的感動,一種圓滿,一種擁有。
她不知道為何有這麼強烈的感受,但她真的是這麼認為。
「當著天官的面抱本王,你壓根不害臊。」
「害臊?」她抓起他一繒如緞長髮把玩,一臉不在意。「我和我的弟兄也常常勾肩搭背的。」
「勾肩搭背?」他不甚認同地斜睨著她。
「……」她好像不小心說太多了。「其實也只是這樣而已。」說著,她點到為止地示範一下,輕搭他的肩,朝他直率一笑。
「西引是怎麼著?國風開放了這麼多?」
「這是咱們第一女帝說的,有所愛,勇敢愛,不要等到無愛空等待。」她吟唱著打油詩。
「是嗎?」他頓時五味雜陳。
「要惜福。」
「惜……福?」他苦澀一笑。
福?她的福氣在哪?她把她的福氣全都蔭澤了這片大地,還有誰憐惜她?
想再抱抱她,但又怕她承受不了他身上的鬼氣,所以無間王只能無奈地推她一把。「下床走走,舒展一下四肢,你已經躺著太多日,再不走動,身子會僵硬。」
玄搖光未察覺他的心思,乖乖跳下了床。
「唉,我真的覺得好多了。」她懶懶伸展四肢,覺得身體真的僵硬不少,八成是躺太久所致。
他直睇著她。「可還有哪兒覺得不適?」
「沒有,我好多了。」她回頭一笑。
「是嗎?」無間王垂眼,看見她身上尚有一絲惡鬼氣息,然而卻已經鏤在魂魄深處,祛除不了了。
不過盡有一絲,只要她未覺不妥,應該不礙事。
他探手,想牽起她,卻聽見外頭善天出聲稟報。
「將軍,聖旨到。」
「聖旨?」玄搖光揚起眉。
「宮裡的公公正在廳上等著。」
「我馬上去!」回頭拉開櫃子,想找件狐裘去寒,卻被一把扯進一個熟悉的懷抱。「王,我有正事要忙。」
「別去。」能夠避開就避開,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都不想賭。
「一定是北防軍事告急。」善天連算都不用算,便猜出答案。
既然搖光沒如女帝預料的死去,基於能夠利用就不放過的想法,肯定會要她馬上帶兵出征。
「那更得去。」玄搖光略推開身前人,笑看他。「王,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他不發一語。
「既然我已經回到西引,這一次就先讓我圓夢吧。」
***
如善天所料,北方邊境軍事告急,西引女帝聖旨連下兩道,要鬼將軍連夜立即備糧編隊,準備北移邊境,迎戰擾境的北巖大軍。
鬼將軍備戰迅即,午夜前早已整裝待發,隨時都能夠出征,可是——「你會不會介意我現在把你丟在這兒?」
「介意。」
「……」聞言,玄搖光,西引威震八方的鬼將軍,頓時像個小媳婦般垂著臉,扁起嘴,完全辜負了那身墨黑軍裝。
無間王不禁低低笑開,將她摟進懷裡。「但是本王允許你帶著本王一道走。」
「你要跟我一道走?」她很意外。
「怎麼,怕本王礙著你?」
「怎麼可能?有你在,我就等於吃了一顆定心丸。」她笑呵呵。
「讓本王瞧瞧你的本事。」
「那有什麼問題?」她豪氣干雲地一拍胸脯。「只是,你不回無間去,不要緊嗎?」
「怎麼可能不要緊。」主子尚未開口,白蘿哀怨的嗓音就先出現。
玄搖光一回頭,就看見房裡角落的黑影,嚇了一大跳。「哇,你怎麼了?」
「別理他,鬧脾氣罷了。」無間王冷哂著。
「可是,白蘿說怎麼可能不要緊,那就代表很要緊……你要不要先回無間?」她知道他的職責所在,每日過生死門的亡魂有多少她心裡也大概有底,再加上戰事不休,他要是沒待在無間,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端。
「你當十殿閻羅全都是窩囊廢嗎?」無間寒厲的眸淡淡掃過手下,警告意味濃厚。
他要待在西引,直到她的名字從生死簿上消失,確定為她延壽為止。
白蘿收到警告,躲進暗暗的角落,哀怨垂頭。被下達封口令的他有苦不能言,只好繼續扮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