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荷西不動,想瞧瞧她究竟要玩什麼把戲,再徹底羞辱她。筆直站著,等著看她能如何地厚顏放肆。
卡門蕭卻站直了,將臉移開他的胸膛,妖媚的表情不變,要笑不笑地,故意看著旁邊,用眼角餘波勾著他。
唐荷西冷眼哼了一聲,甩開她,大步地下樓,沒注意到他胸膛衣領下,那一唇勾引的紅印。
邪佞的笑,浮上卡門蕭得玲瓏剔透的臉。她不慌不忙地跟著唐荷西的腳步,將近末近,保持著適當,但一看便讓人猜疑不尋常的距離。
樓下大廳裡,倪雅晴果然已在等著。詹嫂在一旁陪著。
見唐荷西下樓,她立刻起身迎接他;待又觸見到他身後跟著的卡門蕭,臉色微變,興高彩烈的神氣往下沉。
「早啊,倪小姐。」卡門蕭由唐荷西背後探出笑臉,裝出親匿的神態。
倪雅晴僵住臉,勉強回她一聲招呼,凝固似的眼光卻有說不出的痛恨。既想維持她的教養與高姿態,卻又忍不住心底的厭惡嫉妒。
「你怎麼這時候跑來了?有什麼事嗎?一大早的——」唐荷西一大早見到即將成為他未婚妻的倪雅晴,非但沒有驚喜的感覺,反而奇怪她舉動。
對他來說,結婚既是必須的,選擇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也既是必須的,決定好哪個對像後,這項義務責任也就算了結。他可沒時間和閒情,一大早就陪著對方談情說愛。他不要那種黏膩的束縛,也永遠不會像他父親唐介木一樣,在成功的意氣風發下留著戀情與婚姻的敗筆。
「我聽說芙蓉身體不太舒服,所以過來看看她。」倪雅晴輕聲細語,微看了詹嫂一眼。
「芙蓉?」唐荷西皺眉。「她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身體會不舒服?」
「小姐這兩天心情有些鬱悶。我怕她心裡老是悶著,所以請雅晴小姐過來陪陪她。」詹嫂搶替回答,且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卡門蕭。
「怎麼不請倪少爺過來呢?」卡站蕭還故意挑惹。「他來了,也許芙蓉心情就開朗了。何況,他一向很關心芙蓉;他們也應該很快就要結婚的,不是嗎?」說得笑咪咪的,讓人猜不透她真正的意圖。但每個人都聽得出她故意挑惹的壞心眼。
唐荷西深冷表情始終沒融化。只要面對卡門蕭,他就不受理智控制地對她感到憎厭。一開始,他就莫名地說不出為什麼對她感到憎厭。尤其當他看到她那樣嬌媚著笑臉勾引倪日昇,或者無邪地與蓮西談笑,甚至只是平常地與藕西相近,他心中就不禁湧出一股憎惡的感情。但那憎惡感卻非常微妙的,摻雜了一些複雜的酸意醋味與不是滋味感等種種矛盾,莫名且叫他排斥的情態。
「詹嫂,我爸呢?」他不再去理卡門蕭。
通常,每天早上等著唐夫人陪著唐介木下樓後,用過早飯,他便隨同他父親赴公司或飯店。正如唐夫人曾告知卡門蕭,唐家的事業,終必由他接手承繼推展。
他是正出,又優秀能幹,其他兩兄弟沒人比得上他。他又完全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報復似的一心要超越他父親。
「超越」——這是他從小看著他父母感情不睦,父親外遇,心中暗自起誓的標竿。所以,他絕不要像他父親一樣,因為女人留下任何的敗筆。
「老爺馬上就下來了,少爺先到餐廳吧?」詹嫂細小的鷹眼,難得地漾著慈意。
唐荷西點頭走進餐廳,倪雅晴自然地跟著。卡門蕭暗嗤一聲,昂昂下巴,跟在他們身後。
她故意挑個面對唐荷西的位子坐著,托腮看著他,完全不理倪雅晴,故意把她撇在視線外。
倪雅晴有氣出不得,耿在心中,氣悶說不出口。
「荷西——」她轉臉去看唐荷西,才開口,發現了他衣領下那個朱澄的唇印,柔臉大變,像是吃了它似的直直瞪著。
唐荷西瞧她神色古怪,低頭一瞧,也看見了那個散發著花蕊香的吻印。
他立刻明白怎麼回事,抬眼怒瞪卡門蕭。卡門蕭卻笑得好是自在,點點的勾引噙在嘴角。
「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襯衫。可是你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嘛!」那樣嬌憨媚態,像煞那麼一回事。
倪雅晴力持鎮靜,保持著從容端雍的儀態。拿出手帕,使勁地想擦抹掉唐荷西襯衫領下那抹紅唇印。
「算了!我去換件衣服——」唐荷西想身說道。
「怎麼了?」唐介木夫婦卻在這時進入餐廳。
「沒什麼。」唐荷西不想多解釋,重新坐下。
張嫂早已準備妥牛奶麵包等,因為倪雅晴和卡門蕭不意的擾入,使她又忙了一會。唐夫人通常是不吃的,只是有時間回頭再叫她送到房裡。
「雅晴小姐,你來了!」唐夫人不愧高明的交際手腕,第一聲就親切地與倪雅晴打招呼。讓她知道她是受重視。
「對不起,這麼早就來打擾。」倪雅晴起身微微鞠躬。
「沒關係,都是自己人。來,坐,別客氣!」唐介木慣常嚴肅的表情。轉身卡門蕭。「卡門,你怎麼也這麼早?」
卡門蕭收回托腮的懶態,把手擱在桌子上。說:「早起的鳥兒才有蟲吃啊!」態度帶一點輕忽,不是很認真。
唐介木隱隱起笑意,對她點個頭不多贅言。
唐夫人若有所思,時而凝目審視地看著卡門蕭,時而逃避什麼似的避開她的視線,不去看她。
沒有人帶頭說話,餐桌上的氣氛沉靜而疑重。唐夫人巧笑一聲,問倪雅晴說:「雅晴小姐,府上溫室栽培的花應該都開了吧?一定很漂亮!找一天我過去叨嘮、觀賞,不知方不方便?」
「隨時歡迎夫人前來。夫人請別客氣。」倪雅晴一身大家閨秀氣,遣詞用句文雅得近乎矯揉造作。卡門蕭嘴角微撇,生出一絲不屑。
那沒逃過唐荷西的眼光;深深的視線,在她臉上流連。
「我看還是哪天讓荷西過去,順便陪陪你吧!」唐介木嚼吞下士司,喝掉最後幾口牛奶。「他一直很忙,沒時間陪你,這幾天過後,我讓他休個假好好陪你。」他對倪雅晴笑一下。「很抱歉,雅晴,我可不是有意讓我兒子這麼忙碌,忙到沒時間陪自己的未婚妻。但男人嘛,總是以事業為重——」他滿意地看著唐荷西。「這一點,荷西很像我。你可要多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