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那你跟唐荷西——」
倪日昇得不到他要的肯定答覆,起了一絲急躁。直起身,換個方式鼓動卡門蕭。
「你就算引得唐荷西的注意,又能怎麼樣呢?他下個月底就要與雅晴訂婚了,他跟我的『立場』完全一樣,不可能違背這椿婚事;你何苦捨近求遠,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子,跟他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給你,只要你陪在我身邊,我會比他更愛你的!卡門,別再考慮了,答應我——」
「我如何能相信你的保證?」他那是在暗示她,跟了唐荷西也是一樣,同樣是當情婦;唐荷西不會為她放棄和倪家的聯姻。他卻不知她勾引唐荷西真正的存心,其實只是要氣氣倪雅晴,以生報復。便怒中生笑,有意為難地反問。
「我對你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
「你只是在嘴巴上講,我怎麼會心安?當情婦沒名沒分的,你隨時不要我,我就隨時陷入淒慘的困境。你要我跟著你,總給我一些讓我安心的保證吧?」卡門蕭白凝的臉,透出了一點疏離;形狀若似有無限的委屈。
她倒要看看,他能給她什麼樣的「保證」!她榮華富貴,可以滿足她所有的物質慾望,她要什麼就有什麼。但她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能拿出什麼?
倪日昇倒也不笨,明白她所謂的「保證」,絕不只是表面那麼簡單而已。
「你想要什麼樣的『保證』?」他控索地看著她,想挖掘她心中所想所思所望所欲求東西。
「那我就要看你了,你能給我到底怎麼樣程度的保證?我可不要偷偷摸摸的。」卡門蕭膩笑上了臉,掩去所有的情緒,教他看不透她的心思。
當情婦,偷偷摸摸的;真要答應當他的情婦,那豈不是太委屈自己了,未免也太笨。她要一個「公開的」身份——正室當不成,那就當二房吧!她要倪家上下承認她的身份,大大方方,趾高氣揚地被侍奉。
倪日昇是聰明人,如果他真心,這種事,無須她說破。
「你是說真的?」倪日昇只一轉眼,就立刻想明白了。
她的要求,不算過分,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兩全其美的辦法。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到她。
「好!」他用力點頭。「我讓大家承認你的身份。不過你要給我一些時間。而且,在這段時間裡,我不准你再跟唐荷西扯下任何關係,嫉妒會讓男人發狂的!」
「如果你能給我要的,我當然會聽你的。」她也不解釋她勾引唐荷西真正的理由。
那個理由,一開始充滿理所當然的報復,但經過那一晚,卻扭曲了原來的面貌,讓她莫名起了迷惑。
她為那迷惑感到害怕,極力想擺脫;轉而乾脆抓緊倪日昇算。反正她的感情早已風化,跟誰都一樣,只要能給她她想要的。
而倪日昇,正是這樣一個適合的對象。
「就這麼說定。你可不許反悔!」倪日昇尋求保證,彎身親吻她的臉頰。
當他的唇,觸吻過她的臉龐,要貼親她的唇時,圖書室的門被打開了。
唐藕西有點畏怯地站在門外,卻又有著一絲頑固的神態;低著頭,看看他們,再低下頭。
「又是你!」剎風景的小子!倪日昇極度不滿地瞪他一眼,彎身再親吻卡門蕭的臉頰。「那我走了!」唐藕西默默一直看著倪日昇,也不說話,就是看著他。倪日昇再不滿地瞪他一眼,穿過他身旁,聲音猶在餘恨地對他哼一聲說:「小子!」
唐藕西仍只是不吭聲地悶看著他,一直看著他走掉,才用同樣的靜悶去望卡門蕭。
但他不說話,卡門蕭便慣常地不理他。
「卡門。」對卡門蕭,他是沒辦法的,吶吶叫她一聲,走近她說:「你對荷西大哥做的事,我都聽說了。」
「哦?」卡門蕭「哦」聲,尾音拉滿「那又怎樣」的不以為然。
連唐藕西這個悶葫蘆都知道了這事,怕不唐家所有的人全都知道了。那倪雅晴,倒也說得出來。不過,這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倪雅晴如果不對別人哭泣,那她才真的會感到意外!
「你為什麼要那樣做,把雅晴氣哭?你真的喜歡荷西大哥嗎?」唐藕西吶吶地又問,很疑惑。
他跟卡門蕭差不多大,卻總覺得卡門蕭跟他認識的世界是那麼不一樣,像個外星人似的。
「沒錯,我就是要氣死她,看她能多愉快!」卡門蕭撇著嘴說道。也不掩飾她壞根子的一面。
「你……為什麼?」唐藕西似乎不怎麼驚訝,只是有點不明白。對卡門蕭的個性,他雖然不是很瞭解,卻接受得很理所當然,不管是好的或壞的。
「何必『為什麼』?」卡門蕭又輕蔑地撇撇嘴。「我就是討厭她,看她不順眼。」
「那對荷西大哥呢?你那樣做,有沒有想過他會怎麼想?」
「不要跟我提他!」卡門蕭反射地皺眉。
那一晚,唐荷西凶神惡煞似的威逼著她,一整晚,存心折磨她似的,拖著她在寒風冷夜的街道中橫衝直撞。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夜深人盡了,才放開她。扼得她手腕腫了好些天,腳踝和腳跟也都有多處擦傷和淤痕。
但這都還在其次,可怕的是,那一晚在冷風中被唐荷西硬拖著在街頭盲目亂撞,那「呼呼」的風聲從她耳旁掃過,隨著唐荷西扣住她手腕憤怒的張觸,竟那樣無端地化成一聲聲曖昧不清的耳語。她早風化的感情,卻隨風如此曖昧地兜回,教她好不驚心抗拒!
她懷疑哪裡不對勁了。所以,倪日昇既然找來,答應給她她所要的「保證」,她乾脆就這樣答應他……
唐藕西沉默了一會,思索什麼似的,然後悶悶地開口:「卡門……嗯,你剛開始的時候,也曾說過,看我不很順眼——如果,那換作是我,你也會那樣對我嗎?像對荷西大哥那樣,故意破壞他和雅晴姐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