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屬於風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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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說不出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不應該。不是說「利誘」的手段不對或不好,而是——他就是覺得後悔。他想,他用錯了手段。

  也許是因為卡門蕭坦然挑明地反問他「她有什麼好處」的那句話,讓他覺得不對;也許,是因為她那個笑;也許……太多也許了!也許,那都不是原因或理由,他只是突然不想將卡門蕭帶回「唐門」而已。

  他想將她藏起來,不想將她帶回「唐門」;因為「唐門」有那三兄弟。他不希望讓他們看到了她。

  一旦讓卡門蕭到了「唐門」,「唐門」那三兄弟對他而言,是極大的威脅。他真的覺得有點後悔了。

  他在門口停了一會,點了一根煙,緩和複雜矛盾的情緒,慢慢走到陽光下。

  「唉,卡門,你決定要跟那個人走嗎?去那個什麼『唐門』的地方?」律師離開屋子後,小惠垮著臉,垂頭喪氣的。

  她知道,以卡門蕭的個性,不定期一不會白白庭這麼好的機會的。她始終不明白她真正的心思,不懂她心裡究竟在盤算些什麼;她只知道,她要丟下她離開。

  「當然。」卡門蕭毫不掩飾她的意圖,流露著難以捉摸的表情。這樣莽撞做了決定,又什麼都不瞭解,雖然冒險了點,但聽那律師那麼講,唐家應該很有錢——既然是有錢人家,大概就差不到哪裡去。

  她決定冒這個險。

  反正她現在身無分文,也沒地方去,與其餐風露宿、夜寐在街頭馬路,不如去碰碰運氣;再說,不管情況再怎麼糟,總不會比這一刻走投無路來得更糟!真不行的話,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她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你快回去吧!不要再纏著我。」她將背袋甩丟上肩膀,踹開擋路的破紙箱,丟下小惠大步走出屋子。

  古往今來,感情即是麻煩的開端,撇不清的話,倒楣與不幸的往往是自己。她不要跟任何人有「共生」的關係——依賴,或被依賴。

  她瞇起眼,抬頭望望頂頭的陽光,瞬間整個瞳眸一片金晃晃,擴暈成彩色的昏眩,將眼前的世界網織成幻象般的斑斕,疑似不在人間。

  就在那昏眩背後,陽光照射未到的角落陰影中,她清晰地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視著她的身影。他的眼有著野生動物般無情冷酷的森銳的狂氣,如黑豹,屬於掠奪者的光芒,冷峻得能穿透她的心房,麻痺她的神經而將她吞噬。

  「是誰……」卡門蕭喃喃自語,下意識想逃避斑斕五彩的光炫中射來的冷峻目光。

  那是對讓人心慌意亂的冰冷眼神,冷靜、無情,感覺不出是否有敵意,但也沒有友善的暖意。它像一池深邃的黑潭,彷彿隨時能將人吞入,發出幽黯冷森的光,讓人起戰慄。

  卡門蕭甩了甩頭,閉緊眼睛再張開,突然看到一頭黑豹猛然撲向她的跟前。她驚嚇得退卻一步,只一眨眼,那頭黑豹卻突然消失不見——陰影中的那名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也不見了蹤影。

  怎麼回事?剛剛發生的那一切——那名黑色風衣男子、讓人起戰慄的目光,以及那頭黑豹——那一切都是幻象嗎?

  她再度閉上眼睛。暈眩的感覺消失了,她不再覺得搖搖晃晃;眼瞼下也不再有一片金星斑斕的游絲般的燦光。

  她張開眼,眼下又是現實的人間。剛剛那一切,她所看到的、所感覺的,虛妄的全都是幻象——因為直視太陽光引起的昏眩而才產生的幻象。

  只是,那個感覺那麼真實,那麼清晰,讓她印象那麼深刻。直到現在,她還感覺得到身體不由自主泛起的那戰慄,以及那對冷酷無情如黑豹般的目光。

  她描繪不出那名不知是虛幻或真實的男子的輪廓,只記得那對黑潭似的森冷幽深的目光,無情冷漠,帶著野生動物吞噬人的光芒。

  是幻象吧?她狠狠瞪著那個陰影的角落。

  什麼都沒有。只有陽光悄悄在挪移。

  她緩緩吐了一口氣,舒張胸前劇烈的起伏。她不該有這種非理性的幻覺,讓自己陷入浮蕩的情緒中。這是一個意外,她不該張望頂頭那對她來說太燦爛的陽光——她甩甩頭,甩掉殘餘的昏眩感。抬頭挺胸,筆直地往前看。她只能往前走了,已經沒有回頭的後路。

  巷子口停了一輛嶄新的奔馳,在陽光的照射下反耀出銀色的激光,十分惑眼。那律師背靠著前座的車門,雙手交叉在胸前,金邊眼鏡換成了帥氣的墨綠太陽眼鏡,氣定神閒地望著巷子。

  這時候他的姿態、這神氣,看起來根本不像名企業的法律顧問,而彷彿換了一副身份和面貌,盈斥一種貴族的氣質——那種不必為生活求事生產的志得意滿。

  看見卡門蕭出現,他傾向站直,拿下墨鏡,等著卡門蕭走近。

  卡門蕭筆直走到他面前,抬頭望著他,沒有說話。側逆著光線的臉龐,被光線侵蝕激照得宛像是曝光過度,使得她原就白皙的臉龐,逆光下竟像透明一樣。

  那律師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久久,他才轉身打開車門,側了側頭,示意她上車。

  有什麼在一點一點地蠶食他。這曝光過度似的光線,將眼前整個世界侵蝕成透明的空間,變身為讓人著迷的情愫,讓人溺身其中卻無法自拔。

  卡門蕭一如剛才,筆直地看著前方,沉默不語產姿態在微暗的光線下,側露出難以形容著墨的神韻,不屬於任何年紀的表情。律師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揣測不出她所思為何。

  車廂中流動著一股無形的暗流,漲漫著爬蟲類的吐息。卡門蕭側過頭去,皺眉說:「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現在才發現找錯人嗎?」

  「不,沒有。」律師的聲音意外的低沉,眼神蘊藏了一股野性的壓迫力。「你正是我要找的人。」

  「是嗎?你真的確定沒錯?你的委託人委託你尋找的那個人的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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