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戎天直瞪著二哥,不明白他為何還能如此鎮定,難道他平時對小妹的疼愛都是假的嗎?
還是說,太子在眼下朝政混亂、朋黨傾軋的亂象中,變得更加軟弱了?
「借口!都是借口!普天之下對你這太子的評論皆是『仁和有餘,威信不足』,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在父皇面前,你一點說話的份量都沒有,連策動大臣反對的勢力也無……你這個太子當得簡直窩囊!」
慕戎天一針見血地說中慕韜天的心事,若非在師元兒帶他體察民情時,就對此有所覺悟,他現在早就一敗塗地了,連掙到時間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他卻不能向自個兒的弟弟傾吐這些事,他當然可以全盤托出好爭取三弟的支持,不過三弟是個魯直的人,只怕會立刻公開與大哥反抗,成為大哥的下一個標靶。
而大哥連小妹都能拿來做鬥爭的籌碼了,兄弟之情在他心中恐怕不算什麼。
「我只能說,以現今朋黨傾軋的情況,若我又公然煽動大臣反對聖意,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混亂,徒增朝廷內的矛盾,你認為這樣會比較好嗎?」他沉著地反問。
慕戎天答不出來了,事實上他做事全憑直覺,只會在戰場上用計謀、殺敵人,可要他彈精蠍慮地去操弄政治,他實在是沒這個手段。但即使是一介武夫,他也聽得出來二哥說得有理,只能強詞奪理道:「幸好現在小妹跑了,可遲早會被搜出來,何況她身邊只帶個宮女,教人如何放心?你沒有能力解決這件事情,我來解決。」總之他心意已決,就算犯上也要力保小妹不被狼族糟蹋。
「戎弟,不要衝動!」慕韜天沉下臉,他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發生,戎弟衝動起來是不講道理的。「你有沒有想過,小妹會使出逃婚這種下策,代表此事已無轉圜?」
「那我就用我的方式解決。我真是對你失望透了!」話說著,慕戎天便氣呼呼地大掌欲往旁邊一拍,眼見就要拍上黃梨木大櫃,依他的力道若拍下去,相信這櫃子鐵定會四分五裂。
只見慕韜天上前一步,提起手輕輕一抓,慕戎天居然感覺自己的手腕像被鐵環箍住,任憑他使盡力氣也只能懸在半空中,無法再往下。
他這一擊蓄積了全身的怒氣,本想將櫃子擊碎以表憤恨,但二哥卻只用一隻手便輕易制止了他,這武術修為究竟是高明至何等境界?
他一直自謝是皇宮內第一高手,如今卻無法這麼確定了。
「戎弟,做任何事之前,務必三思。」慕韜天面無表情,淡淡地道。
知道自己恐怕有些看走眼了,但這並不能影響他的決定,慕戎天冷哼一聲,氣沖沖地離去。
慕韜天只能看著他的背影長歎,幽幽地伸手打開櫃門,想不到才開了一條縫,就聽到師元兒低叫一聲,閉著眼喃喃自語著,「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觀世音菩薩、佛祖、紫微星君、牛郎織女、月下老人……請派下天兵天將保護,別讓陰兵靠近我身啊……」
連牛郎織女、月下老人都出來了?他真不知自己此時該做出什麼反應,原本是被戎弟弄得極差的心情,現在居然有些想笑了。
「可以出來了。」他沒好氣地敲敲櫃門,提醒她快回到人世間。「戎弟走了。」
師元兒急睜開眼,先確定了那如惡鬼般凶殘的殺神不在,她才跳出櫃子,長吁了口氣,直拍著自己的胸口。「幸好他沒有看見我,應該不會有陰兵來找我算帳吧?」
「你真是……放心吧,有我在,戎弟絕不會找上你。」他搖頭苦笑。
「那就好。」她又吁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能放鬆一些,不過方才在櫃裡,他們的對話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這下腦筋恢復靈活了,不由得問道:「殿下,你怎麼不告訴三呈子,關於大皇子和羅剎教及狼族那些糾纏不清的事?」
慕韜天搖頭。「戎弟脾氣暴躁,且行事衝動,我若直言此事攸關大哥與異族勾結的內幕,恐怕他會直接去找大哥算帳。無憑無據的,只怕會橫生枝節。」
「但你就任由三皇子這麼誤會你……」
「時間會證明一切,只希望他前犯下無可挽回的大錯,否則不僅大亂我們的佈局,我們還要花額外的力氣去收拾他惹下的麻煩。」
第7章(1)
這幾日,慕韜天皆是眉頭深鎖,常和一干親信關上門來密議,針對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做出準備。然而事情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他的預測一語成讖,十日後,慕戎天擅帶軍令,使回朝的大軍又原班人馬開出,以蔑視天朝為由,前往北方討伐狼族。
他這一衝動行事,令皇帝更加不滿,幸有大臣暫時勸下,不過降罪恐怕避免不了了。
在慕戎天擅自出兵的當天,慕韜天一早就不見人影,直至午後才一臉疲憊地回來。為了讓戎弟在明日的朝議上不會因闖下大禍而被罰得太重,他可是費盡心思。
今日下起了雪,宮內清肅寒冷,如同他沉重的心情,可一踏入寢宮,師元兒便風也似地衝了過來,輕巧的關上門,然後俐落地替他脫掉雪氅。
戎弟擅自領軍出宮,唯一覺得高興的,大概只有元兒吧?至少她不用再擔心什麼時候那個殺種又闖了進來,遲早會被那三千陰兵給嚇死之類的。
「殿下,請淨臉淨手。」她端上了金盆,這會兒果然是冷熱適中的溫水,真不知她怎麼控制這熱度的,總能剛好在他回來時適溫,比起最初時真是進步不少。
他大略擦了一下後,身子果然暖和了些,才想和她說些話,她又衝到後頭拎出一個食盒,拿出裡頭熱騰騰的糕點和熱湯擺在他面前。
「好冷好冷,殿下快用點熱食吧。」看著食物上頭甚至還在冒煙,終於慕韜天笑了。「你似乎變得比較伶俐了?」
「那可不!」師元兒就等他的稱讚,得意地挺起胸。「我在冷宮也是出了名的伶俐,怎知到了你東宮就不管用了,這可是奇恥大辱,所以我就去請教了一些嬤嬤關於服侍主子的方法,你瞧我是不足做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