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她仍低著頭,聲音帶著哭音。
「芷瑜,抬起頭來看我。」
她深吸口氣,這才抬起頭來露出那張淚濕滿面的容顏。
他拿了袖裡的帕子溫柔地替她擦拭淚痕,卻也敏銳的發現她僵硬著身子,眼睫低垂不看他。
在他將手帕放回袖子前,她伸手拿走,低聲說著,「我洗好再還給哥哥。」
「何時與哥哥如此見外了?」他再度拿回帕子,見她低頭不語,他抿緊薄唇一手執起她的下顎。
她的腦海瞬間浮現他在花園裡執起梁芝芝下顎的那一幕,如遭電擊般,她急急倒退一步不想與他有任何碰觸。
「芷瑜,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最近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同,發生什麼事了?」他擰著濃眉問。
糟糕,她對他的憎惡表現得太明顯,這樣是不對的,老天爺給了她另一個生命,並不是讓她來怨,來恨的……
她暗暗吐了口長氣,小手在袖內緊握,這才抬頭看著眼前比記憶中年輕的哥哥,努力露出一抹笑容,「沒有什麼事,只是芷瑜長大了變得有些彆扭,天擎哥哥莫要放在心上。」
他定定的看著她,總覺得不只是如此而已,但想起她短短時間就病了兩場,也許真的多想了些事,於是伸出手輕輕將落在她臉頰的髮絲勾到耳後,「沒事就好,我聽爹說,你在練走路?」
她忍著向後退的衝動,擠出笑容,對他暖心的動作,心裡還是疼啊,看來有些傷口還是得多花點時間才能復原。
「嗯,我想以後都不要坐輪椅了。」她再吐了口氣,看著外頭刺眼的陽光,「我走給哥哥看。」
她走出書房,走得很慢還有一點兒跛,但她不在意,再跟他單獨相處,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雪兒也不知何時已跑到亭台下曬太陽,半闔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她走到它身邊蹲了下來,雪兒就靠向她的手蹭了蹭。
不一會兒,夏天擎也走到她身邊,微笑看著她以手指頭輕輕搔著雪兒的肚子,讓小奶狗舒服得四腳攤得開開的。
「你走得很好,哥哥也很開心你終於願意捨棄輪椅。」他說。
「我想學著自立,也想出去走走。」她沒抬頭,長睫低斂,仍與雪兒在玩。
他眸光一閃,心裡的疑惑更深,她真的變得不太一樣。
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困惑,她站起身,勇敢的抬頭直視高大英挺的夏天擎,這個男人看來溫文儒雅,無形中散發的傲氣將這張俊美容貌襯托得更為不凡,只是一旦發火時,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同樣令人膽戰心驚,這在前世她感受最多,幾度心痛欲死。
但這一世她會緊緊守著自己的心,不再繞著他轉。
沒錯!她想清楚了,不管他是不是命中注定的丈夫,這一生她有三件大事要做。
一是要她爹遠離朝堂,行善積德以彌補過往所為,希望能減少夏天擎的恨意,就算不能,至少要求他可以饒她爹一命。
二是要幫助夏天擎得到真愛,前世他納梁芝芝為妾,而她這個仇人之女佔了正室之位讓他心愛的女子委屈,這一世她成全他,應能化解他一些戾氣。
三是這輩子她要低嫁,嫁一個就算世人會嘲笑她,但能讓她平實過日子的男人就好。
夏天擎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那雙明亮黑眸一會兒黯然一會兒又亮了起來,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
「天擎哥哥還有很多事要忙吧?不必擔心我,我會好好過日子的。」她說。
「什麼?」
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總之,哥哥去忙自己的事,我也有事要忙了。」
第3章(1)
雕花銅鏡前,樊芷瑜打量著淡掃娥眉的自己,烏黑髮絲上僅斜插一隻珍珠髮釵,手上一隻翡翠手鐲,身上再無其它綴飾,但一襲綢緞粉白裙裝也襯得她美得如夢似幻。
紀香跟蘇玉站在她兩旁看來看去,皆很滿意,難得主子想打扮,兩人可是卯足了勁替她梳妝,怎知主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一些繁複貴重的釵飾及首飾全不要,連綴珠華服也捨棄,她們原本還有異議,卻沒想到如此素淨的打扮更適合主子呢。
「走吧。」
樊芷瑜笑容滿面的帶著兩個丫鬟離開院落,吩咐下人備轎說是要外出,這可讓紀香跟蘇玉嚇了一大跳,「小姐怎麼突然想出府呢?老爺不知道吧?」
「爹跟天擎哥哥在書房忙著呢,我先前去了一趟,沒打擾他們,但留了話,沒問題的。」她邊說邊往門口走。
紀香連忙拉了一名小廝交代些話,又匆匆追上主子,而蘇玉還在勸著,「不行啦,小姐。」
不意外,大門的小廝壓根不敢放行,小姐可是老爺的心頭肉,過去小姐鮮少出門,但只要是離府,就算只是到城中廟宇上個香那也是大陣仗,奴僕隨行外還派了不少暗衛保護,就怕出了差錯。
畢竟老爺在外的風評太差,為官手段也算凶殘,樹敵不少,小姐這一外出,就怕那些找不到老爺報復的人會將腦筋動到小姐身上。
樊芷瑜簡直不敢相信,她一個主子要出門竟然會被守門侍衛給擋下!
紀香跟蘇玉無奈的交換了下目光,再看著主子道:「小姐再等一下,小廝去稟報老爺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到樊秉寬跟夏天擎連袂走來。
「怎麼突然要出門?」樊秉寬皺著眉頭,看著打扮簡單素淨的女兒。
外面的世界,她太陌生了,她總得去走走才知道有什麼事可以讓爹或自己來行善積德以彌補過錯,可是她不能說。只能輕歎一聲,不看夏天擎,只向父親解釋她只是想出門走走,她知道爹跟天擎哥哥在書房中議事,她也留了話……
「還說呢,爹差點沒將那小廝給罰一頓,你是爹最在乎的人,你要出門,要他不要打擾爹,他就真的不打擾爹,若不是知道你心慈善良,我懲罰小廝你又難受,爹早就讓他下去領板子了。」樊秉寬不敢對女兒生氣,當然只能發洩在奴才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