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芷瑜下意識的以身子蹭蹭他的大手,她想安慰他,雖然她聽不太懂兩人的對話,但她知道她爹對定國公有多麼言聽計從,夏天擎想對付定國公……難道當年施太傅被栽贓導致百口人被抄家滅族一事,定國公也同她爹一樣是禍首之一?
「敢問少主,五皇子的事可有進展?」曹曄忍不住又問,畢竟他的人在暗,只有少主能與何定羲大人面對面接觸。
「他不肯透露,也只能等到他相信我的那一天。」這一點夏天擎倒沒太介意,身為樊秉寬的養子,能與何定羲有目前的交情,他算是滿意了。
談完了公事,曹曄忍不住關心起少主的私事,「少主跟樊姑娘的婚事聽說近了?」
「我會娶她,但再多就沒有了。」夏天擎淡淡的說著。
樊芷瑜雖然早就知道了,可聽了還是很難過。
前世成親後,她以為他們還有一個月的甜蜜期,眼下聽來,顯然當時夏天擎只是在演戲。
所以前世婚姻中,他在娶了她後不久就將她獨留在西晴院,直至一場場悲劇撲天蓋地的席捲向她,終致滅頂,都是他計劃好的?不是她以為的,他婚後才知道那個秘密?
「如此就好,雖然樊姑娘對少主一往情深,但是少主跟樊大人的敵對關係已經注定是場悲劇,少主別放入太多感情是好的。」曹曄語重心長。
「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說。
瞧他眼底的漠然,篤定的神態,樊芷瑜忽然驚覺,她前世怎麼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出身?這種與生俱來的從容與貴氣,怎麼可能是個流落街頭的乞兒光憑在府裡長大就養成的?
夏天擎與曹曄又說了些話後,曹曄就從窗戶飛掠離開了。
不久,齊江一手木碗一手木球的走進來,將兩樣東西全放在桌上。
「下去休息吧。」夏天擎心不在焉的道。
「那雪兒呢?」
「小傢伙自己會回去。」
也是,還懂得每天固定時間來報到呢!齊江有些不是滋味的想著,哀怨的看了還能留在屋內的雪兒一眼,這才退了出去。
第3章(2)
夏天擎撓撓小奶狗的下巴,再將木碗推到它面前,「喝吧。」
樊芷瑜不太想理他,她的情緒很複雜,原來心裡想著要寬容、要饒恕、能釋懷是一回事,她這顆心偶爾還會鬧情緒、會氣會怒呢。
但他看來心情也不怎麼好,繃著一張俊顏,黑眸漠然,抓著木球的大手關節冒青筋,可見也在努力克制著什麼。
她搖搖頭,再低頭看著木碗內倒映出雪兒那張可愛的小臉,她伸出粉紅小舌喝起水來,她還真渴了,不知不覺喝了半碗。
夏天擎的手無意識的來回滾著木球,陷入沉思。
怎麼會與前世不一樣?到底是哪裡出了狀況?他心緒難靜。
他與樊芷瑜的婚事應該在一年後才會論及,這回時間卻突然提前了。
前世,樊芷瑜並未婉拒他在上元節的邀約,但此世她卻偷偷外出。
還有這段日子,她的態度改變、個性改變、行為改變,與前世皆不同。
不可否認的,她與前世的不同讓他捉摸不定外,又多了一些他始終無法辨別的情緒,聰明如他也只能解釋為那或許是他曾為了報答樊秉寬的養育之恩,因此對她產生的兄妹之情在作祟。
要他對一名女子神魂顛倒,將女人放在心上、甚至付出真心是不可能的事!前世沒有,此世更不可能!
前世,他的父親被栽贓,家中搜出通敵叛國的證據以致滿門抄斬,當衙役無預警的上門抓人時,父母為救他這獨生子拿起刀劍與府中奴僕全力抵擋,讓幾名奴僕帶著他逃。
危難之際,明明是來抄家的樊秉寬卻突然殺了身邊兩名衙役,要他繼續在柴房內藏好,直至他帶領大隊人馬離去。當晚夜深人靜時,樊秉寬獨自返回,並帶著他離開那充滿刺鼻血腥味的大宅院。
當年的他七歲,誤信了樊秉寬的自圓其說——他知道施太傅不會通敵叛國,但他沒能力拯救,只能救下他這唯一血脈。
而因他出生體弱,幼時就離京養身,才回京兩日就遭遇大劫,識得他面容的本就少之又少,經此一劫又多已死去,樊秉寬才能讓他改名換姓將他收養。
而樊秉寬又不知動了什麼手腳,製造出「離京」的他已病死他鄉的假消息,算是周全地掩蓋了他的存在。
樊秉寬對他好,用心栽培他成為文武全才,他則認定他是救命恩人,尊敬他、感激他,即使長大後得知樊秉寬做的並非全是善事,也愚蠢的認為那是他受制於定國公,不得不從。
對於有腿疾的樊芷瑜,樊秉寬自小就叮囑要他好好照顧她,待長大後,他要將女兒交給他,當他的妻子。
為了報答恩情他真的娶了她,直到婚後不久他生父留下的暗衛終於找到他,告知他那令他悲憤自責、認賊為父的真相後,他才展開一連串的報復計劃。
之後,他成功的爬上高官之位,接手樊秉寬的資源及人馬,並暗中下藥將他軟禁,在樊秉寬無力回天,飲毒酒自盡後,他更不忘納妾給予恩寵,譏笑樊芷瑜的殘疾,藉此來折磨仇人之女。
但仇恨未雪,害死他太傅府一門百條生命的幕後主使還活著,靠著荒淫皇帝的聖眷榮寵活得順風順水的廖博均,才是他的頭號敵人!
豈料廖博均比他認為的更強大,老傢伙的武功竟然比他更精湛,末了他報仇不成反倒死在他手上,含恨而亡。
當他再睜開眼時,重生回到十歲,老天爺給了他再一次報仇的機會,他主動找上父親生前留下的暗衛組織,安排眼線、積極練武、博覽書籍,尤重權謀,這一回廖博均在明,他在暗,他不信還成不了事!
思緒太沉太深,當他回過神時,桌上已不見雪兒。
只是——
他蹙眉看向關上的房門,站起身來到處看一看也不見小東西的身影,它是怎麼出去的?他狐疑的目光挪向半開的窗戶,那小短腿……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