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子弟素來勇猛善戰,在戰場上從不躲於兵士之後,向來都是身先士卒、一馬當先,但再昌盛的家族,經過長達百年的殺伐征戰,也免不了人丁凋零,尤其經過六年前那場血戰,如今只剩下他與瑜兒兩人。
這怕也是皇上為何在幫他指婚三次都發生變故後,仍急著再為他指新王妃的原因,必是希望藉此能為殷家延續後嗣,免得殷家血脈就此斷絕。畢竟除了殷家,整個王朝只怕找不出能鎮得住南疆的人來。
清荷這才明白他肩頭上擔負的責任有多重大。「那王爺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思及他昨日才清醒,今日又撐著身子來主持祭奠儀式,她連忙攙扶著他的手臂,說道:「我們快回去歇著吧。」
見她一臉擔憂,他喉中滾出笑意,「我身子沒那麼嬌弱。」昨日之所以昏睡大半天,除了傷口尚有殘毒之外,還有,為了盡快結束戰事,他已有多日未曾好好休息,這才會一躺下便睡得不省人事。
現下精神和體力已恢復大半,他想,再休息個一、兩日便能與她補過洞房花燭夜了。
「對了,袁總管同我說,瑜兒先前從樹上跌下來……」
他還未說完,清荷便自責道:「是我不好,當時若是我不同她說話,她就不會摔下來。」
「我沒怪你的意思,是她自個兒頑皮才會摔下來。我沒空好好教她,以至於讓她的性子有些驕蠻,我見她似乎與你十分親近,你身為嫂子,就幫我好好管教她,她若做錯事,該罰就罰、該罵就罵,可別同她客氣。」
抬起臉看著他,她微笑著頷首,「好。」知他這麼說是把她當成一家人了,她心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第5章(2)
秋老虎發威,頭頂上的烈日曬得人兩眼發暈、汗流不止。
祭祀完回到府中,清荷牽著安瑜經過殷颯的書齋,準備前往廚房。
「王妃嫂子,那冰刨好後,我要吃兩碗哦。」安瑜伸出手指比了個二。
「冰吃太多怕太涼了,還是吃一碗就好,而且我聽說咱們地窖裡的存冰似乎剩不多了,我還想幫你大哥他們也都做一碗消消暑。」
以前在侯府,夏天時她會將存於地窖中的冰塊刨成一絲一絲的,再淋上糖水,吃起來的味道極好,連娘和爹他們都很喜愛。今日見天氣這麼熱,詢問下人後得知地窖裡還有些冰塊,她便想做一些給王爺和安瑜他們嘗嘗。
安瑜本來是不太高興想反駁,但聽到是要幫大哥也做一碗,頓時退讓的點點頭,「那……好吧,我吃一碗,大哥也吃一碗。」
「安瑜真乖。」清荷摸摸她的臉笑道。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她已發現這小姑娘的軟肋就是她大哥,只要搬出殷颯,便能讓這任性的小姑娘屈服。
此刻書齋中的殷颯從敞開的窗子瞟見清荷牽著安瑜經過,見安瑜和新婚妻子如此親暱,他的嘴角不禁咧開一抹笑,直到她們走遠已瞧不見人影,這才收回目光。
石輔和陸遷在瞧見殷颯忽然望向窗外時,也下意識跟著瞥過去,看見是她們姑嫂兩人,不由得多戲了幾眼。
「想不到咱們這刁蠻的小丫頭倒是同王妃處得不錯。」陸遷有些嘖嘖稱奇。石輔臉上卻露出幾分意外的神色,「原來聽說王妃的性情有些高傲,但見方纔她和安瑜小姐說話的神情,看來似乎不像高傲之人。」
當初皇上將忠勇侯府的五千金指給王爺時,王爺曾派人調查過這位五小姐的為人,傳回來的消息說這位五小姐性子高傲,仗著自個兒是大夫人嫡出的女兒,從沒將其他的兄姊弟妹放在眼裡。
可方才看來,這王妃似乎頗為親切隨和,且她昨日還不顧自身安危,主動為王爺吸吮毒傷……王爺派去的探子應不至於出錯,這令他不禁心生些許疑惑。
曾隨殷颯前去赤焰山救人的陸遷,早就見過清荷和善的一面,一點也不意外,「那傳言定是有誤,王妃的性子溫善隨和,從不端架子。」
石輔沉吟道:「要說傳言有誤倒也未必,王妃畢竟才剛嫁來不久,日久見人心,等時日久了便見分曉。」
陸遷問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指王妃此刻的隨和全是裝出來的?」
殷颯皺起濃眉,「她不像是裝出來的。」他自問還有幾分看人的眼力,尤其那日客棧起火,她沒跟上來,他再回頭去找她時,看見她與那兩個乞丐兄弟躲在屋簷下吃包子,絕非是蓄意安排。
想到這,他再提出一個疑問:「況且她的性子若真是如傳言所說那般高傲,又何必要裝呢?這麼做的用意為何?」
「這……」石輔思索須臾,也想不出她有偽裝本性的理由。
陸遷哼道:「所以我說是傳言有誤啦,你別多心了。」
殷颯也認同陸遷所言,將話題引回原先他們所討論的事上。「上次在客棧縱火行刺的那些人,依我看應是利昌國派來的刺客,利昌軍慣使刀,那些刺客手上雖拿劍,但他們使劍的手法卻是刀法。」讓拿刀的人突然拿劍,手勢難免改不過來。
陸遷狐疑的提出疑問:「可在赤焰山襲擊迎親隊伍的那批死士,卻是有人使刀、有人使劍、還有使弓的,各種兵器都有,看來並不像在客棧裡襲擊咱們的那些刺客。」
石輔細思了下說道:「皇上前三次指婚,新娘都遭逢意外,即便是這次,王爺奏明皇上,親自前往赤焰山迎娶,這才及時救下王妃,否則只怕王妃也難逃一劫,可之後又有人在客棧縱火行刺,要說這兩件事沒有關連,我是不信的。」
王爺接回王妃那日,便是拜堂成親日,接著利昌大軍進犯,因此這件事王爺還來不及與他們細說,直到此時才有空閒商討。
陸遷想了想說道:「你是指這幕後主使者都是同一人?但王爺方才說客棧行刺的人可能是利昌國派來的刺客,那麼前幾次襲擊迎親隊的人難道也是利昌國的人?若真是如此,他們為何要屢次破壞王爺的婚事?」他不太明白這麼做對利昌國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