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靜瑤若真死了,遺體是否被妥善安葬了?
當初她慌不擇路,以至於身陷利昌軍營中的事,王爺還不知情吧?為了不給王爺帶來麻煩,她也不敢讓這裡的人知曉她就是赤王妃的事。
撫著肚腹,她眉心緊蹙,她必須趕在孩子出世前逃回南疆,她不能讓他們的孩子在這裡出生。
抬首望著懸在夜幕之上的那抹冷月,她心中無限的思念南疆的一切,有對靜瑤的、也有對殷颯的,還有可愛的安瑜、王府裡的每個人……
她無比懷念在殷颯身邊的日子,那是她這一生最快活的一段時日。
唉,若是那日她沒有聽從玉蝶姊的話,前往天馬寺祈福,也就不會遭逢這樣的變故……她陡然一震。
當初是玉蝶姊借口要回侯府,而主動提出要去寺裡為她祈福,可出發前,玉蝶姊卻突發了疹子,以至於不能同往,她閃過一念,該不會……這場變故便是玉蝶姊暗中籌謀的吧?!
若真是她、真是她……她絕對無法原諒!
清荷兩手下意識的絞緊了衣裙,突然,有道人影朝她接近,接著迅速的搗住她的嘴,將她拖往暗處。
她瞠目一驚,掙扎著想扳開搗在她口上的手,忽然,耳邊拂來一道熟悉無比的嗓音。
「是我,別慌,我來救你回去。」說完,殷颯便鬆開了手。
清荷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見令她朝思暮想的那張臉時,頓時熱淚盈眶,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她沒有想到他竟會親身來救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殷颯在這營寨中找了半晌才找到妻子,此刻也滿心激越,但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他輕聲說道:「有什麼話等我們回去再說,先跟我走。」
她用力點頭,緊跟上他的腳步。
此刻石輔和幾位將領正指揮一支兵馬夜襲利昌軍,引開他們的注意,好讓殷颯有時間能潛進來救人。
而此時營寨中,伊娜公主正在調兵遣將,由於駙馬阿扎達不是武將,留下也無益,因此準備返回他休息的營帳。
就在這時,阿扎達瞥見有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他立刻上前盤問:「站住,你們是何人?」
見被人發現了行蹤,殷颯與清荷回頭一瞥,加快腳步離開。
看他們似乎想逃走,阿扎達趕緊喚來附近的幾名士兵隨他追過去。
「快,去稟告公主,說有奸細潛進來。」他吩咐一名小兵後,便緊追不捨。
若是殷颯一人,他可以輕易擺脫後方追兵,但此時還要帶著不懂武功的清荷,速度便有些遲緩。
半晌,他們來到營寨外圍,他抱起清荷要越過木柵時,阿扎達為了阻止他們逃走,命令士兵放箭。
而此刻,也有一隊南疆的兵馬等候在營寨外要接應殷颯,見狀,同時放箭以掩護他們。
霎時,兩方飛箭你來我往,箭如雨下,殷颯小心閃避朝他和清荷射來的箭矢,並準備逃出去。
不久,伊娜公主在接獲小兵的通報後,也趕了過來,只差幾步,便要來到駙馬身邊,但就在此時,她親眼看見其中一支流箭射向她的駙馬。
阿扎達的胸口冷不防中了一箭,高壯身軀登時後退幾步,接著痛苦的倒地不起。
「阿扎達——」伊娜公主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奔到他身邊,見他緊閉著眼睛似已沒有氣息,她滿眼忿恨的望向己趁機帶著清荷越過木柵的殷颯,她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殷颯,你殺了我駙馬,我伊娜發誓要血洗南疆,屠盡南疆的百姓,為我的阿扎達報仇。」
聽見她這只憐親人傷亡,卻不顧他人死活的話,清荷無法忍受。素來溫善的她也忍不住動了怒。
清荷朝她怒斥,「公主,你駙馬死了你悲慟欲絕,但你可曾想過,那些在戰爭中失去丈夫父兄的孤兒寡母也同樣哀傷難忍,你們連年發動戰爭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那麼那些夜夜啼哭哀號的聲音你可曾聽見?你想血洗南疆替你的駙馬報仇,那麼那些因為你們屢屢發動戰爭而死去的將士的親人,是否也該找你報仇?」
殷颯則絲毫沒有將她的威脅放在眼裡,漠然說道:「不用理她,她沒那個能耐,她若敢打來,我必率軍殲滅利昌軍。利昌國的人民原本就遠少於王朝的百姓,等到他們的男丁全都陣亡殆盡,就是滅國之日。」說畢,他抱著妻子跳上馬,不再多言,揚長而去。
聽見他輕蔑她的話,伊娜公主大怒,正要命人追擊時,她的手突然被人拉住,她低下頭一看,才發現她以為已死的駙馬睜開了眼,正望著她——「公主,別追了。」他方才是因受傷暫時昏厥,此刻已緩了過來。
「阿扎達,你沒死,太好了!」伊娜公主滿臉欣喜,急忙朝幾名士兵吩咐,「快來人,將駙馬送回去,傳軍醫。」
阿扎達握著妻子的手,還有話想說,「公主,方纔那人說的沒錯,不消等到咱們的男丁全都陣亡,只要傷亡一半以上,利昌恐怕便無法抵擋南疆軍,屆時若是讓他們長驅直入,就是我利昌國滅國之時……所以,別再打仗了。」
伊娜公主公安撫道:「這事以後再說,你先回去治傷。」
兩名士兵過來抬走阿扎達,伊娜公主則望著殷颯他們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
她沒有想到殷颯今晚竟會冒險闖進來救走那個廚娘,這樣看來那廚娘必然就是他先前失蹤的王妃。
她不明白他的王妃為何會與先前她帶人去行刺時所見到的不一樣,但殷颯離開前撂下的那番話,令她暗自心驚——「利昌國的人民原本就遠少於王朝的百姓,等到他們的男丁全都陣亡殆盡,就是滅國之日。」
這事阿扎達早提醒過她,但她沒想到殷颯也已察覺此事。
是啊,除非能一舉擊潰南疆軍,否則戰事繼續膠著下去,對利昌國極為不利。也許……阿扎達說的沒錯,是到了該休戰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