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女兒聽得一愣一愣的,武楓亦是目光閃爍,華之塵自認達到恫嚇的目的了,便又擺出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下巴微微一揚,傲氣地道:「看清楚了它的模樣,老子會將它放在山莊後的密林裡,你就改用這只乖乖的給老子練輕功吧!武小子,這一次你不許再幫這臭丫頭,我的電光雕要是少了一根羽毛,你的刀永遠也別想解封了!」
手裡托著威風凜凜的電光雕,華之塵一個箭步就朝著密林飄然而去,而他威脅性十足的聲音,還在華輕輕耳邊迴盪著——
「別說老子對你不好,人是要精益求精的!哼哼哼……」
華輕輕依舊瞠目結舌,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看著父親托著鳥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
「明明可以飛啊!停在我爹手上不走,是在示威嗎……」她苦著小臉喃喃自語。
這畫面著實蠢得可愛,無辜被殃及的武楓突然覺得很滑稽,驚天島這對父女簡直絕了,尤其華輕輕那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更是令人發噱,他輕咳了幾聲,最後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華輕輕或許有些任性,或許相當頑皮,但卻無法改變她骨子裡其實只是個天真的大小姐,單純得討喜。
華輕輕終於從重大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一聽到武楓的笑聲,立刻不依的指控,「可惡!你笑我!」可是一見到他開朗的笑容,襯著他的俊臉,在陽光下簡直閃閃發光,讓她的芳心猛地一跳,她正是懷春的年紀,哪裡受得了這種無心的勾引,氣勢頓時一滅,低聲咕噥道:「其實你這麼笑,還滿好看的嘛,幹麼天天板著一張冷冰冰的臉……」
聽到她的低語,武楓才發現自己的失態,笑容不自覺緩緩消失,又變回那個不苟言笑的大冰塊。
事實上,自從母親離他而去,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麼笑了。
華輕輕見他變臉之快簡直歎為觀止,頓時好奇心大起,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順手將剩的半隻烤鳥撈來吃。「喂,武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啊?我……這鳥屁股最肥美了給你吃!你能不能再像剛才那樣笑一下……」
烤肉畢竟還是留在了華輕輕手上,因為她提出的問題,令武楓頓時失了食慾。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身世蒼白得可憐,甚至她問的問題,還牽涉到父母的血海深仇,那種悲涼的情緒一下子湧上心頭,讓他的氣質又變得更凜冽了一點。
但是她的眸光是那麼純淨、那麼無瑕,只有滿滿的依戀與關懷,讓他的心不知不覺被牽動了,從不向任何人吐露心事的他,幽幽地開口了,「我父親武嚴,十多年前是武林赫赫有名的無敵刀王,可以說只要提到我父親的名字,江湖上各大高手都要忌憚三分。然而父親平生好友寥寥,唯一信任的人,只有洞天門的門主奇顓。可誰知道奇顓覬覦我父親的焚天寶刀已久,在一次飲宴之中暗算了我父親,在生死存亡之際,我父親只來得及帶著十歲的我逃跑,而我的母親,卻落入了奇顓的手中。」
說起這段深仇,武楓卻沒有多大的語調起伏,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似的,孰不知是他自小到大拿這段往事折磨了自己無數次。
「奇顓因為寶刀尚未到手,所以他不會殺死我母親,只是將我母親囚禁在洞天門。然而我父親經他暗算,傷勢嚴重,又怕被奇顓找到,寶刀落入他手,於是用了最後的功力封印了寶刀。從此之後我父親變得病弱,但他仍堅持傳授我入門心法、刀法武藝,直至我長大,武功大成,也是父親油盡燈枯的時候。
「我父親臨死之前,交代我一定要將母親救出來,並把封印的焚天寶刀交給我,但他已無力解封。我深知以一己之力與洞天門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便想將焚天寶刀解封後,在武林大會上贏得《無情刀法》,只要練成了,我必然無敵於天下,屆時殺上洞天門,與奇顓的大仇可報,也能救出母親。」
他說得雲淡風輕,卻是字字真摯,當他還有些沉浸在往事的惆悵時,轉眼一看,華輕輕卻是哭得稀里嘩啦、不能自已,連手上的烤肉掉在地上了都不知道。
武楓撇唇,露出幾不可見的微笑,在她面前,他是越來越能放鬆了。「你這模樣被華島主看到了,又要說我欺負你。」
「我……我忍不住嘛……嗚嗚嗚嗚嗚……難怪你要來找我爹了,你要早說,我一定幫你,你就不用辛苦的通過那入島三關了……」華輕輕雖然從小失去母親,但在父親的溺愛下,其實沒吃過什麼苦,哪裡聽過武楓這麼可憐的身世,她孩子氣地用手抹著眼淚,哽咽地罵道:「那個奇顓真不是人,貪人寶刀還毀人家庭!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一起打倒洞天門,救出你的母親!」她方才吃得滿手油,現在一抹臉,倒是成了只小花貓。
武楓沒有說話,雖然她的承諾難以達到,但他相信她是真心的,一種感動令他本能的伸出手,替她擦去臉上的髒污,那目光中難得的溫柔,幾乎可以溺死人。
可惜華輕輕沉浸在難過與同情之中,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和眼神,等她的情緒終於緩和下來,她突然繃起小臉,一臉正經地道:「你不要難過,我相信以你的高強武功和我的聰明才智,我們一定可以稱霸武林大會,取得無情刀法,成功打贏那個叫奇顓的!」
「好像你比我還難過。」武楓早已不覺得傷心了,倒是被她的反應弄得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她壓根沒在聽,她握緊了小拳頭,自顧自地堅決了起來。「我知道了!我們一定要變強,這樣才有本錢和壞人對抗!」
他心中一動,卻是搖了搖頭。「奇顓連目前的我都無法抗衡,你如何打得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