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迷離的夢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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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徐愛潘卻只睜著水亮的大眼望著他,也不說話。他忍耐不住,有一點殷切,又追問:「怎麼樣?好不好?」

  「不好。」她輕輕吐出口氣。

  可是,她是他的情婦不是嗎?他們到底不是談著純純愛戀的青春少年男女。

  然而,這個回答徐楚並不意外。她雖然接受他,但她說了,她不會等待。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摟摟她,將盤亙在心中些時的疑猜試問出來,小心翼翼地:

  「阿潘,如果……如果我跟我太太分手,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徐愛潘先是呆了一下,才反問:「你會嗎?」她的眼眸很清澈,映現她的無心。不等他回答,接著說:「我已經跟你在一起了,不是嗎?」她停一下,抬起頭。「徐楚,你不必給我房子,也不必給我什麼承諾。我們就這樣,如我先前跟你說過的,你想什麼時候找我就來——」對他,她原就無所求。

  但是,現在她無所求,只要他跟她在一起,她就歡喜了;誰知道,有一天她會不會變得貪婪,要得更多?!

  多少軌外的感情,就都是因為這樣,才變得牽扯不清的吧?原本無所求,越愛越不捨,便要得更多,想要一個保證、一個承諾、一個名分,一個天長地久——

  啊!這是多少情婦的悲歌?是愛情的為難呢?還是情婦的貪婪?

  「今天不要回去好嗎?」她轉身抱住他,很緊很緊。

  婚姻之外的情愛,不受法律與社會共同價值觀的承認,她的愛,只能漂流、偷生在一個界外的加國度。他鄉異國。她的感情,一開始就充滿浪蕩的氣息。

  「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留在你身邊。」他在她耳邊回答低語。

  男人的承諾是不可靠的。但至少這一刻,她真的是擁有他,他,只屬於她,屬於她一個人的。

  女人貪的,也只不過是這樣吧?

  第十章

  鏡子裡的女人一頭挑染的金色短髮,削得很薄,服貼地貼著腦門;穿著貼身絲白長褲和上衣,搭配鵝黃外套,身段冶艷,整個人充滿活力動感的美。但和那股動感美極不相稱的,她一臉火氣,滿腔憤怒怨懟無處發洩地扭曲打結著,顯得極是猙獰。

  「佑芬,你別再生氣了。看看你自己,再氣下去,你只會老得更快。」徐愛潘支著頭,從鏡中對花佑芬搖頭。

  「叫我怎麼不生氣!」花佑芬一屁股坐下來,用力拍著桌子。「說好這個週末要陪我,結果來一通電話說他臨時有事就這樣將我撇下!」她一直期待這只屬於他們兩人的時刻,卻無情破滅了。

  「他」,自然是那個林明濤了。徐愛潘略轉個身,雙手平擺在桌上,面對著花佑芬。有些話她一直放在心裡沒說出來基於朋友的立場,也許她應該告訴花佑芬。

  「佑芬,如果能夠,我想你最好還是離開林明濤吧。」她總覺得林明濤太狡猾了,對花佑芬根本沒心。「他只會說些甜言蜜語,卻從來不給你任何遠景,連物質保障也不給你,未免也太吝嗇了。」

  男人如果對一個女人有心,將她視為他的人,即使沒有婚姻的責任,他也會妥善照顧她的生活。林明濤吝嗇得連物質生活都不曾給花佑芬保障,那裡會有他的愛?她看得明白,花佑芬卻看不開,固執著那點死心眼。

  「不是那樣的!阿潘,你對他太有偏見了。」花佑芬不以為然,替林明濤辯護。

  「就算是吧!我覺得你該為自己打算——」

  「你不會說我,你自己呢?你這樣跟著徐楚,他給了你什麼?為你打算了什麼?」

  「他——」徐愛潘微皺眉。

  她和花佑芬的處境,想想其實是相同的。是啊,天底下的情婦,能有什麼不一樣呢?還不是那樣——分享別人的丈夫,在道德的夾縫中苟且偷生,撿拾一些殘餘的愛。

  情婦,以愛情為名義,破壞道德、家庭的女人,她們是這般沉淪。不過,也許更接近妾吧,或者側室,總歸的無法光明正大。

  「算了,再說下去也沒意義,還是別去想那麼多吧。」花佑芬站起來,挑了一管艷橙色的口紅,對著鏡子塗了一個飽滿的嘴唇。「你有事嗎?沒事的話,陪我一起去聽西班牙的男高音的演唱會。」

  徐愛潘聳聳肩,沒什麼興趣。「你知道,我對音樂沒什麼興趣,我怕聽到一半會睡著。」她很少聽音樂,幾乎不聽,不喜歡那種老是余聲在耳邊迴盪的感覺。

  「睡著就罷,反正不會有人注意。」花佑芬呵呵笑起來,很習慣徐愛潘的「詭異」;這世界找不到幾個不聽音樂的,偏偏她就是其中之一。她取笑她「沒層次」,她聳肩回她一個無所謂,不依的就是不依,不肯勉強。

  「既然我這麼說……」徐愛潘站起來,抓起梳子隨便撩了頭髮一下。「走吧。」

  「走吧?!你就穿這樣?」

  花佑芬不禁皺眉。看她穿著一件雪紡印花長襯衫,下擺收攏著扎進破牛仔褲裡,像鹹菜一樣。居然這樣隨便就要出門!

  「你那套亞曼尼呢?」她打開衣櫥。

  「在洗衣店。」

  「洗衣店……」花佑芬喃喃地,快速檢視衣櫥,丟了一套深V字挖領的黑色褲裝給徐愛潘。

  人,還是要衣裝,尤其是女人。穿上剪裁、質地都一流的黑色褲裝的徐愛潘,展現出不同的風貌,突然多了幾分她平時少有的明麗暢快的氣質。

  她自己看著鏡子都覺得很意外,不太認識鏡子中的那個人。女人的萬種風情,原來都是費心的雕琢。

  兩人攔了輛計程車。街道有些雍塞,車行緩慢並不暢快,往後望去,竟排了一長龍,絡繹不絕似,教她生出錯覺,彷彿她們正要去赴什麼盛宴,耳畔乎隱隱可以聽見樂隊的歡頌。

  「你怎麼了?」花佑芬見她恍恍惚惚的,奇怪地問。

  徐愛潘搖頭,對自己的錯覺暗自失笑。其實,說是「盛宴」也差不多;國際知名的世界級男高音來台演唱,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定會引得一大票藝術自命的愛好者,蜜蜂附蜜一般,前來共襄盛舉。這麼甜的蜜,味道嗆濃,一隻蜂也不會錯過。想想,她自己倒真是趁亂摻混其中濫竽充數的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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