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日之內,皇帝發出了多道密旨,領旨的人,沒有人知道是誰,甚至連皇后都不知道原來皇家居然還掌握著一股地下勢力,也只有李莫然稍微明白一點,畢竟這是他以後要繼承的一切,只不過也是似懂非懂。
這股勢力得到的指示是,要在最短時間內摧毀屠家的生意。
於是京城裡一股暗流洶湧澎湃了起來,諸多賭場、妓院,甚至是歌樓酒館,其東家或掌櫃的被擊傷或暗殺,同時更多出了許多競爭對手,被同業聯合起來排擠,要不就是不時的有人來砸場鬧事,騷擾客人,一下子這些被打壓的行業都清淡了許多。
而這些事情背後,都有很鮮明的長生教的影子,頓時客人壓根不敢上門。
同時政治上,慕成書因為調查童渺渺賣身契一案,發現許多官員都欠了逍遙賭場的錢,被屠家鉗制著。於是他各方面的施壓排擠那些親近屠家的官員勢力,一時之間官場像掀起了一股「滅屠」風潮,每個與屠家稍有交情的,連家門都不敢打開,深怕下一個被查抄的就是自己。
京城裡唯獨一家置身事外的,那就是童家了。童渺渺是這次的受害人,童家五兄弟更有可能是被陰謀陷害的,更別說童濤山跟屠大慶一直都是死對頭,兩人若在早朝時槓上,沒有一次不是打架收場,所以這次的風波,倒是沒有延燒到童家。
短短一個月內,屠家明面上的勢力幾乎都被拔除了,但屠家卻一直靜靜地沒有反抗,因為屠深等的就是這一連串來自皇室的反擊,他想知道最終下令的到底是誰,動用的又是哪一股勢力。
答案是屠深最不希望的那一個,偏偏又在意料之中,這次下令大規模打壓屠家之人,便是當今聖上李天威,而檯面下用來暗殺或排擠屠家勢力的,果然就是長生教。
經過這麼長久的試探,一切都明白了,長生教根本就是皇家的勢力,或許應該說是皇帝一個人的勢力,屠家的忠勇愛國人盡皆知,為盛隆王朝立下了許多汗馬功勞,皇帝卻視而不見,他在意的只有皇權,於是兔死狗烹,屠家的功績成了家破人亡的原罪,皇帝利用長生教,害死了他父母。
原本的揣測終於能夠確定了,屠深卻是心寒不己,他算計童家五兄弟賭輸妹妹一事,果然成功地釣出大魚,得到了他要的結果,但是,也失去了他的最愛。
所以早該反擊的他一直沒有動靜,事情都到了最後一步,他該做出最後一擊了,但心中的那個難關,讓他始終保持沉默。
那一個難關,便是情關。
又是入秋的日子,不知是京城的肅殺氣息,或是氣候的蕭索所致,屠府內外一片寥落,有些較投機的下人,早就找了個理由不幹了,留下來的都是忠誠又老資格的人,所以即使院子裡落葉處處,也沒有足夠的人力來掃。
屠大慶走向孫子的書房,應該是條石子小路,腳卻不時踩在落葉上,發出煩人的窗窣聲響,有幾片落葉甚至從樹上落到了他的肩頭,但他卻不以為意,因為他心如明鏡,這樣的景象,或許才是屠深想讓外人看到的景象。
來到書房外,他敲了敲門,不待裡頭的人有所回應便逕自推門進去,一抬頭,便看到孫子呆坐在椅子上,眉頭深鎖,不像是在苦思,更像是在煩憂。
屠大慶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喉後,開口道:「到了這一步了,你仍裹足不前,是為了對面那個女娃兒吧?」
屠深這才猛然回過神來,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家袓父。
屠大慶抿了抿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你在做什麼,袓父都不知道嗎?當年致遠與阿敏的死,我也知道是個陰謀,我同樣懷疑過皇家,但是我卻不願相信,他們也隱瞞得很深,我只要動手去查,就會有更多的屠家人死去,為了保護你們,我只好罷手,做個閒散將軍。你這些年的紈褲子弟倒是裝得好,居然讓那些人對你沒了防備,才能暗中做那麼多佈置。
「不過你的才能倒是出乎袓父意料,居然能深入京城到這種程度,袓父相信,你已經知道背後主使者是誰了吧?」
他也是經由孫子玩了這麼一手,才知道當年殺死他屠家多名中堅的主使者,竟然是皇上。
皇上當年年輕氣盛,意氣風發,卻對他諸多禮遇,遇之稱侄而不稱君,想不到背後竟是那麼可怕的算計,皇上成功的讓他以為皇室只是看準了長生教之亂的時機,趁機讓屠致遠與蘇敏去送死,而背後操縱的大手可能是皇家一些老不死的老狐狸,想不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上一手主導,長生教根本就是皇上的人馬。
屠大慶歎息道:「我花了數十年為盛隆王朝征戰北方,保護王朝的領土,嚇阻了敵人不敢再犯,最後得到的卻是皇家的反噬,既然他們都這麼對待我了,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孩子,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有事袓父頂著!」
「袓父……」屠深意外地看著袓父,他一直以為自己做得隱密,只不過這陣子為了釣出幕後黑手,動作大了點,想不到袓父從頭到尾都是個明白人。
「不過你的手段卻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屠大慶深深地看著他。「你現在按兵不動,就是怕這傷害更深吧?但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渺渺被她哥哥輸給你的事,已經弄得人盡皆知,你現在就給我到對面去找渺渺說清楚,她會不會原諒你不知道,但袓父告訴你,這天下誰都會害我們屠家,就只有童家不會,你可以不愛她,但不能對不起她。」
對於袓父的一番話,屠深簡直是目瞪口呆,他一直以為自己掌握了所有事,但其實他知道的都只是片面,最厲害的還是袓父,表面上不動聲色,卻對一切瞭然於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