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只好依她。
織雲在小雀準備浴衣、白緞布巾時,打開床邊的梨花櫃,取出裡面一件為了浸浴,特別縫製的抹胸。
白色絲綢製成的抹胸,沿邊綴著秀致的煙綠色軟綢,雖名為抹胸,卻像件勒胸的小衣,能托住她的身子,明顯勾勒出渾圓柔潤的胸脯,製成後她試穿時也覺得有些羞赧,可想到穿著它浸在水中的方便,又覺得適用才最重要。
搭配這件絲綢抹胸的,還有一件月牙白綾綢縫製成的貼身小褲,這小褲比平日穿的褻褲要輕要薄要小,在水中行走,十分方便。
充滿女孩兒家味道的兩件小衣,她總共製作兩套,花了近十日縫製,雖只用來浸浴時穿著,可也花費不少心思。其中這一套鑲繡著煙綠色的軟綢滾邊,另一套鑲上蔥黃色的軟緞。她走到屏風後,褪了抹胸與褻褲,將特別縫製的小衣與小褲換上,再穿回衣裳,才走出屏風外。
「織雲姐,我準備好了,咱們可以走了。」小雀道。
「好。」織雲應了一聲,就與小雀一道走出宮城,前往野泉溪。
野泉溪位於織雲城東方,就在織雲城聖山山腳,一般城民不能進入聖山,也因為對於聖山的崇拜,絕不敢冒然闖進聖山。
再來,這處野泉十分隱密,週遭又圍攏密林,僅在密林間開出一畦小平原,不熟悉路徑的人一旦闖進密林,經常迷失方向,亦不可能尋到此處熱泉。
故此,織雲可在此處浸浴,安心無虞。
熱泉上方即是水瀑,瀑下即是織雲浸浴的一兜小池,池底冒出的熱泉,十分滾燙,調和了水瀑濺下來的冷泉,水溫恰恰適宜入浴。
織雲小時候,娘親即經常帶著她,來到這處天然山泉浸浴。
她經常來到這裡。除了調養身子,有時,當她想念娘親,也會來到這裡浸浴。
她稱此處叫做野泉溪。
野泉沒有名字,沒有名字的泉水有天然的趣致,所以實在不必特意取名。來到池邊,此處雖隱蔽無人,可織雲習慣地在藏在小雀展開的緞布後,褪去外衣,將如絲的長髮輕輕綰在腦後,再拿著一方絹帕掩住豐潤的胸口,這才走進池中,將身子慢慢浸入乳白色的熱泉裡。溫熱香甜的泉水,瞬間舒緩了她緊繃的身子。
裹在暖融融的泉水中,織雲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她坐在池裡一顆臥石上,將全身浸入在池水中,乳白的泉水,濕透了她胸口的絲綢抹胸,溫潤的泉水,教她舒服得幾乎要在池子裡睡著了。
靠在臥石上,她漸漸回想起,昨日他抱著自己上馬的情景。
織雲臉兒嬌紅起來。
記憶凝止在他結實賁張的臂膀,與厚實壯碩的胸膛,他握住自己的那雙手掌是那麼地穩定有力,又那麼緊緊地箝住她的身子,教她不安。
吸口氣,織雲咬住唇,叫自己停止再想。
可她越叫自己不想,那記憶卻越鮮明。
她實在太笨了!
竟然教長裙絆住了腳,還摔在人家身上……
想到這裡,她的心就發顫,羞得不能自已。腳掌心上……似還殘留著昨日他長指的餘溫。她的臉兒火似地羞紅起來。不知是熱泉的影響還是羞人的記憶,讓她臉兒發熱,心口灼燙得不能喘息。
「織雲姐,您的臉兒好紅呀!」站在熱泉旁邊負責看守的小雀忽然說。
剛才她不經意回頭,瞥見小姐的臉龐紅得像團火。
如此雪凝玉肌。
小雀雖也是女子,可就連她,都感覺到小姐實在美得太誘人了!
小雀雖不是第一回,見到小姐浸在熱泉內的模樣,可眼裡瞧著那身瑩白粉紅的鮮嫩美色,還是會叫她忍不住多瞧兩眼。
「您才剛下水,不到一刻鐘,難道今日泉水太熱了?」小雀再問。
「泉水……是有些熱。」嚼著唇,織雲低頭吶吶回答。
小雀回頭,卻瞧不出小姐臉紅與泉水無關。「織雲姐,昨日午後您究竟上哪兒去?」她問。
「我,我在宮城裡四處走走。」織雲紅著臉又撒了謊。
「原來是這樣。」小雀不疑有他,卻忽然想起什麼。
「對了,織雲姐,小雀一直想問您,城主這趟出城,是為了您的事吧?」織雲抬眸看小雀一眼,沒有答話。「是為了您的婚事,是嗎?」小雀索性蹲下,對著池裡的小姐笑。「妳話太多了。」織雲淡聲說。
「怎麼會呢?這是大事兒,小雀關心是正常的、話多一些也是正常的呀!」她又問:「織雲姐,您說究竟是不是這事兒?城主是為這件事出城的吧?」
「小雀,妳回過身去,我要出池了。」
「織雲姐,我問您的話,您還沒答呢!」
「這沒什麼好說。」她伸出被熱水浸得粉嫩紅潤的素手,拿起池邊的袍子。
「怎麼會呢?這麼重要的大事兒,難道說城主出城不是談這件事?可我明明聽禹叔說—— 」
「禹叔怎麼可能對妳說這種事?」她輕聲打斷小雀。
「他是不肯說呀!可他越是不說,我就越是死纏住他,定要給他問出個所以然來!」小雀獗著嘴道。
織雲啾了小雀一眼,笑了笑,搖頭……
忽然,她凝大眸子。
「織雲姐?」小雀察覺她神色有異。「織雲姐,您怎麼了?」
「剛才,」織雲聲音有些發顫。「剛才在妳後方那片林子裡,我好像看到一雙眼睛。」
「眼睛?!」小雀趕忙拿起緞布掩住小姐的身子,邊回頭喝斥:「誰?!是誰膽敢闖進聖山?快出來!」她揚聲質問。
「不見了。」織雲說:「妳回頭之前,就已經不見了。」
那一現即逝、隱在密林裡的冷眸,匆忙得讓她以為,剛才看見的只是幻覺。
「織雲姐,您見到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小雀只擔心這個。
「不,那雙眼,」織雲有些困惑。「那雙眼,不像人的眼。」
「不像人?」小雀有些怕了。
「我也不確定,也許,也許什麼也沒有,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