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妻職終身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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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耿慕宸的童年十分悲慘,這不只改變了他原本溫文儒雅的性格,也導致他對人的防備心很重,很難相信人,更甚者,只要不是他認可的朋友,都是他的敵人,就連親人也不例外。

  正因為如此,就算耿慕宸壓根不希罕耿家的一分一毫,他也要佔著鼎盛集團總經理的這個位置,畢竟沒道理眼睜睜看著敵人吃香喝辣,而不出手把桌上的盤子端走,不是嗎?

  九月中旬某個星期五,秋老虎發威,天氣熱得人不舒服。

  在鼎盛集團的會議室裡,冗長的會議終於結束,耿慕宸的異母弟弟耿浚喆,抓緊時機對著他好不關心的問道:「大哥,這個月底就是大嫂的週年忌,對吧?」

  耿浚喆今年二十七歲,長得還算一表人才,可惜肚子裡沒墨水,要不是蘇淑惠四處為他打點、收買人心,他也坐不上副總經理這個位置。

  但自視甚高的耿浚喆當然不會這麼想,他自始至終都認定是父親太偏心大哥,自己才會一直被耿慕宸踩在腳底下,因此他從小便記恨耿慕宸,耿慕宸哪兒痛,他便往哪兒踩,而他認為耿慕宸喪妻這事,是耿慕宸目前最大的痛處。

  「耿副總有心了。」耿慕宸淡漠應道,他又怎會不知道耿浚喆的小把戲,若是耿浚喆以為這麼說可以看到他露出一絲絲痛苦的表情?哼,等下輩子吧。

  耿慕宸今年三十二歲,英俊瀟灑又多金,堪稱是全台最有價值的單親爸爸,想倒追他的女人可以從台灣頭排到台灣尾,無奈他的眼裡只容得下一位女性——那就是他四歲的寶貝女兒耿宓兒。

  「這是應該的,她是我的大嫂嘛。」耿浚喆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覺得自己這次實在是太有良心了,若不是他明天就要去美國出差,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他一定會把這一腳留到許艾微的忌日當天再踩。

  真是有夠噁心!站在耿慕宸右後方的特助兼好友高培軒,聽了差點沒吐出來,他和耿慕宸同齡,母親又是耿慕宸的奶媽,所以耿浚喆這個人有多爛、骨子裡有多賤,他很早以前就看透了。「副總,總經理有急事要處理,就不陪您閒話家常了。」

  高培軒已婚,有兩個兒子,家庭幸福美滿,但這只是他個人這麼認為,小他兩歲的妻子蕭靜諭可不這麼想。

  蕭靜諭是專打離婚官司的律師,屬於鯊魚等級,在業界相當知名,她覺得自己的權益被耿慕宸那個不要臉的傢伙給嚴重侵害了,罪狀一:他一回國就搶了她的乖老公;罪狀二:他老婆一確定懷孕就搶了她的好婆婆,簡直是個土匪!這筆爛帳,她遲早會找他一次討回來。

  「高培軒,上司在說話,你插什麼嘴?」耿浚喆不滿的斥喝。他就早發現高培軒打從心底瞧不起他,他又何嘗不是看高軒培超級不順眼很久了,想好好修理高培軒一頓,但進來鼎盛三、四年了,他卻始終沒有機會,他也很嘔啊。

  既然耿浚喆不要臉,那又何必給他面子?耿慕宸冷冷的回道:「耿浚喆,在我面前,你又算老幾?」耿浚喆不是他的弟弟,而是他最不屑的敵人。「培軒,走了。」

  「是。」

  可惡!耿浚喆握緊拳頭,一肚子火,卻礙於場合不好發作,只能咬牙而去。

  這一切,一直坐在主位沒有離開的耿世玨都看在眼裡。

  他的兩個兒子自小就不合,而他相信原因就出在蘇淑惠身上,但他自己也是有錯,他這一生從來沒有把心思放在家裡,才會讓妻子有機可乘,導致家人之間的感情如此不睦。

  回首過去,耿世玨發覺自己做了太多錯誤的決定,他不應該默許妻子將才剛國小畢業的大兒子送出國唸書,卻把小兒子留在身邊;他不應該忽略大兒子生命中每一個重要的時刻,卻盡可能滿足小兒子的需求;他不應該在大兒子帶著已懷有身孕的新婚妻子返國時,震怒的說他不承認這件婚事。

  他的媳婦許艾微是個值得他驕傲、疼愛的好媳婦,他心裡明明知道,但他卻仍然無視她的好,一徑地嫌棄她不夠高貴的出身,對她多有刁難,甚至是羞辱。

  但是她如此善良,不管他如何苛待她,她對他的敬意始終不減,她說他是她丈夫的父親,就是她的父親,她會尊敬、孝順他一輩子,可她卻在他尚未回報她之前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個小孫女,讓他飽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苦。

  想到她連死去都要為這個社會做出最大的貢獻,他耿世玨算什麼?憑什麼批判她、瞧不起她?再想想,他都這麼痛了,她的父母親不是更痛?

  別人是喜迎重生的喜悅,他們卻是在送親人走……想到那一幕,那天堂與地獄般的滋味,耿世玨的心再一次深深的被擰痛了,他知道他不應該違反器官捐贈的規定,但既然被他不小心聽到主刀的程醫師和護士小姐的對話,知道獲得許艾微心臟的病患就在同一間醫院動手術,教他怎麼能不向醫院施壓,讓他去加護病房看看那名受贈者?

  雖然只有短短三分鐘的時間,但足夠讓他一輩子都記得那張臉。

  受贈者是個年輕女子,躺在病床上的她,看起來是那麼樣的蒼白、脆弱,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許艾微。程醫師告訴他,移植手術很成功,所以呢?他該為此感到欣慰嗎?

  不,他做不到,他無法由衷的祝福那名女子能夠展開美麗的新人生,因為她能活,是用另一個人的命換來的,這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失去,才明白擁有的可貴;失去,才懂得什麼叫後悔莫及。

  事已至此,他要是還無法清醒,不懂得深切反省,實在枉費他活了這幾十多年,然而破掉的鏡子該如何修補才能夠沒有裂痕?想到這兒,他倍覺頭疼,抬手按了按兩邊的太陽穴,再思及大兒子與孫女竟是同樣四歲喪母的命運,他的心更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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