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仰頭看著天花板,語氣裡儘是無力感,「你到底是信不過愛情,還是信不過我?」
周靜瀟靠在他的胸膛上,鼻腔裡全是他那令人感到心安的氣息。
她突然深刻地明白,原來她辛苦想要維持的朋友關係只不過是個愚蠢的表象。
她對他的感情早就已經回不去了,不管交往與否、分手與否,她和他都回不去了。
她會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為她做的料理,也開始學會了貪戀他的擁抱、他的吻、以及他的……熱情。
於是,她放棄了掙扎,優雅地剖開自己,血淋淋地把心交給他。
「我不想失去你。」她抬頭,望入了他的眼,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觸著他的臉頰,像是宣示般重申,「就算是分手了,我也不想失去你。」
「不會的,」他偏首親吻著她的掌心,「只要不是你親口叫我滾,你就不會失去我。」
這話聽得她心裡好苦澀,曾經她對這樣的誓言深信不疑,卻落得體無完膚的下場。如今,他的這句話,她是該相信還是該存疑?
坦白說,她的腦袋裡毫無頭緒,可她心裡卻是向著他的。
他們正式交往了,相處的時間卻還是少得可憐。
范姜淳的工時很長,尤其在他「出名」了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再加上他倆的休假日根本完全錯開,所以能夠約會的時間開始漸漸變得有些詭異。
例如是早晨起床的時候,又或者是晚上就寢之前……簡而言之,通常他們會一起吃早餐,然後再一起吃消夜,這害得周靜瀟在短短半個月內就胖了一公斤,也害得范姜淳似乎有些睡眠不足。
每天清晨,為了趕在她出門上班之前,范姜淳幾乎是六點就起床,花個三十分鐘準備兩個人的早餐,然後帶到她家,給她一個早安吻,享受兩個人的早餐時光;之後,她會在七點半的時候出門上班,他則趕往早市去採買當日餐廳需要的食材。
入了夜,打烊了,范姜淳仍會去她家探視她一眼。他擔心她的午、晚餐都吃得太馬虎,於是又動手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消夜。
餵飽了她,他則順理成章在床上吃了她……
不行,這太邪惡了,搞得好像他們之間的約會就只能建立在吃上面——不管是哪一種形式的「吃」。
嗯,為了她的身材著想,也為了他的睡眠與健康,她想自己應該要適時制止他一下。
於是,有一天,她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不用天天過來。」
「嗯?我打擾到你休息了?」
「不是的,不是那樣……」事實上,根本是相反的狀況,「你一來就是一、兩點才走,隔天六點多又醒來幫我準備早餐,這樣下去你吃不消吧?」
「還好啊。」他不以為意,「我當學徒的時候比現在還要操勞幾十倍,我不也是這樣過來。」
「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人年紀大了就要認分。」
他笑了笑,不愛與她爭,就這麼順了她的意,他想她或許只是工作勞累,希望有一些獨處的時間。於是,從每天兩次的拜訪妥協為兩天一次,其餘則改為電話問候。
第9章(2)
然後,不出一星期,她開始想他了。
假日是他最忙的時候,她不好打電話叨擾他,連簡訊也不敢傳,擔心要他擠時間出來回訊會成了一種凌虐。
想著想著,她靈機一動,決定到「沐蘭亭」去吃晚餐,然後順便在那兒等他下班。
可惜,她想得太美妙了,她完全低估了他的名氣。
「沐蘭亭」的座位爆滿、訂位滿額,門口更是圍了一群等待候補座位的民眾。
她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連百貨週年慶的混亂場面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己。
正當她還在猶豫該走還是該留的時候——
「周檢?」
在路邊聽到有人叫她「周檢」是一件不太尋常的事,她怔愣了下,回頭望去,卻看見一個有點熟悉卻也久違的面孔。
「卓律師?」
卓政岳對她行禮微笑,「如果你只是想來吃晚餐,那我勸你還是跟我走吧,我打賭你就算排隊排到打烊也不見得能夠踏進大門。」
他說得有道理,而她也沒打算反駁這句話。
「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走,我的車停在前面,我帶你去吃一間還不錯的。」
她沒有拒絕,亦沒有多問。
二十分鐘之後,他帶她來到市區裡的一家燒肉店。他一坐下來就點了兩份套餐,兩壺清酒。
「酒?」她皺了眉。
「放心啦,我沒大膽到在檢察官面前酒駕。」
「所以你這是要灌我的意思?」
「你想太多,我住的飯店就在旁邊,我用爬的都可以爬回去。」
「希望你不會要我扛你上樓。」
「我酒量沒那麼遜,好嗎?」
「這很難說,男人的話通常都要先打個五折。」
「嘖,你真的很痛恨男人厚?」
「這倒不一定。」她的表情一直是不慍不火、不冷不熱。
卓政岳看了她一眼,略帶試探性的問道:「那小淳呢?他的話也會讓你這麼不信任嗎?」
她沉默了,沒答腔。
事實上,她心裡想的是那句「你不會失去我」,當他說那句話的時候,她相信他嗎?是百分之百相信他的嗎?
她不太確定。
最後,她給了一個好像是答案,卻又好像是在迴避答案的話。
「我們已經在交往了。」
卓政岳聽到了這樣的話卻絲毫沒有意外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怪不得他怎麼樣也不走。」
「什麼意思?」她聽出了弦外之音。
「他沒跟你說嗎?自從他在這裡的消息被報導出來之後,多的是五星級餐廳老闆想挖角他,連新加坡和馬來西亞都有人來找他。我聽說開出來的年薪至少是三百萬起跳,但是小淳每一次都拒絕。」
她聽了,內心像是經歷了天搖地動的強烈地震。
「你……」半晌,她冷笑了聲,故作鎮靜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不走自有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