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點同情心好不好?再說,我喝我的,又礙著誰了?」張凡儂不以為然,死不肯認錯。
田邊看她一眼,拉把椅子,坐到他對面,說:「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小張。」
「什麼事?」
「你跟徐明威──」
「李春媛呢?」張凡儂立刻插嘴,岔開話題。「她不是說要過來?她今天早上應該沒課吧?」幾個人都在同一所學校,來往就不斷。而且,不止她和田邊聊得來,李春媛和田邊也很聊得來,互動的情況很好。
「你別岔開我的話。」田邊推推眼鏡,認真又關心。
張凡儂低著頭,沉默一會,才說:「好吧,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覺得你好像對徐明威有成見,對他的態度不是很友善。為什麼?」
張凡儂又沉默一會,想了一下,才把國中時發生的那件事告訴田邊。田邊聽了先是靜了兩秒,然後說:「就這樣?」
「什麼叫『就這樣』?」張凡儂不禁皺眉,這麼嚴重的事,他的反應居然這麼平常!
田邊搖搖頭,一臉不可思議。「那麼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也不確定是不是他做的;就算是,他也跟你道歉了,到現在你還在記恨?」
「怎麼不記恨!」張凡儂悻悻的,氣他居然站在徐明威那邊。「要不是因為他,我今天會落到這種地步嗎?我的『專家學者』美夢全都破碎了──」
「你不還是考進了這學校!」
「你故意氣我是不是?田邊──」張凡儂白白田邊。
她的確是考進了她要進的大學沒錯,但志願掉了好幾個──不,那跟本就不是她的志願!她要當像科學家或心理學家、恐龍、生物學家那等學有專精的「專家」,念那個撈什子的中國文學系有個屁!
「當個文學家也不錯啊,富有人文素養!」
「田邊!」張凡儂鬼叫起來。
「好吧,對不起。」田邊比個手勢道歉。但說:「不過,那跟徐明威又沒有關係,你實在不能把錯歸咎在他身上」
「怎麼會沒關係!要不是──」張凡儂叫起來,又忽然停住。她咬咬唇,到底沒說。她怎麼能告訴田邊,要不是徐明威對她做了那些事,她也不會心緒大亂以致失常。
但田邊倒是有他自己的看法。說:「你知道嗎?小張,我有種感覺,我覺得你是不是喜歡徐明威──」
「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會喜──」張凡儂跳起來,急著否認,太急了,竟然口吃。「喜──歡他!他害得我這麼慘,我──我──別胡說!」
「我沒胡說。」田邊說:「我就是有這種感覺。以前我就說過,我覺得你跟他挺有緣的。別人是想見見不到,你們是隨便碰就遇見。雖然你嘴巴說討厭他,但你越討厭他,就表示你其實越在意他。」
這個田邊什麼時候變成心理分析師了!她皺眉否認。「你不要胡說,我說沒有就沒有!」
田邊瞄她一眼,那眼神看透一切似。說:「昨天晚上,我看你的樣子,根本就是在喝悶酒。你那時是不是在嫉妒?所以才表現得那麼失常──」
「我才沒有!你亂講!」張凡儂真的跳起來。也不看田邊,匆匆說:「我不跟你說了!我要走了!真是的,我的頭已經夠痛了,你還說這些有的沒有的。」
她匆匆往外頭走去,腳步凌亂得那麼心虛,也沒注意到李春媛迎面進來,和她撞個滿懷。
「你這麼匆忙在趕什麼?」李春媛揉揉肩膀,奇怪地看看她。
「我有事。」
「什麼事?」李春媛一把攔住她。「別急著走。我有兩張電影試影會的票,沒事的話一起過去。」
張凡儂揚個眉,逮住機會,意有所指地瞄瞄田邊說:「你們兩個自己去吧,我才不去當電燈泡!」
「小張!」田邊紅紅臉。李春媛也跟著臉紅。
張凡儂勝利似地揚臉一笑,走了出去。但一到門外,她的笑容就歇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痛的緣故。
走出化學系館,驚見徐明威遠遠走來。她猛然嚇了一跳,趕緊躲到一旁。等他走過去,她才鬆了口氣,隨即一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躲起來。
她皺緊眉頭,心煩意躁起來。
第十二章
不會喝酒卻更要喝酒,而且一口氣又喝很多的人,結果往往不是急性酒精中毒,就是宿醉頭痛,而且不是痛個一兩天就沒事這麼簡單,它的代價往往還要深遠一點,比如連續幾天的精神萎靡外加食慾不振,當然一個頭被劈成兩半似的那種痛也如影隨形。
「媽,給我幾片阿斯匹靈,我頭痛死了。」張凡儂一進客廳,就一古腦趴在桌子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難得的星期假日,她慈祥和藹的父母雙親大人都在家,一家和樂融融幸福愉快,她偏偏被該死的頭痛整得淒慘兮兮。
「還在痛啊!」她母親起身拿了幾片阿斯匹靈,倒了一杯開水給她,順帶數落:「哪。痛死你活該!不會喝酒偏偏喝得爛醉回來。你以為你幾歲啊!」
「拜託你,媽,我頭痛死了,你越念我越痛。」張凡儂一口氣吞下阿斯匹靈,對她母親的嘮叨皺眉。
「怎麼回事?」她父親放下報紙問道。
「你女兒啊,不會喝酒更充好漢,前幾天喝個爛醉回來,現在好了,宿醉鬧頭痛,痛了幾天還在痛。」她母親逮著機會,把她的「罪狀」數落一番。
她父親點點頭。說:「這樣不太好吧,以後最好少喝一點。」
張凡儂點個頭,沒說什麼。她是沒力氣說話了,該死的偏頭痛整得她元氣盡失。
「對了,阿凡,爸媽有件事要跟你談!」她父母對看一眼,態度忽然變得很慎重。
「什麼事?」張凡儂覺得奇怪,什麼事這麼重大。
「是這樣的,」她母親說:「你爸,被報社調任到國外新聞中心主管當地分社事務,大概下個月就會上任,媽打算跟你爸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