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枟!」電話那端的錢梁裴大爆粗口。
陸枟不怒反笑,低低笑歎,「欸,我也不容易啊,你看,學期又快到了尾聲,再不久就是寒假了,眼見又是棒球隊寒假集訓,這不就還缺著經費嘛!」
沒好氣地問:「還少多少?」
「先來個五萬塊好了。」陸枟也沒在扭捏。
不假思索,「十萬塊,支票明天一併給你送去。」
哇哩咧,要五萬給十萬,這個錢梁裴果然不枉他「錢兩倍」的綽號。
「好咧,多謝錢大立委慷慨解囊。有空到來豐玩,小的我必定鞍前馬後。」
「切,省省吧!我怕你是對我的荷包思前想後。」
「哈哈哈哈……那是一定要的啊!」
「阿枟,真不考慮來幫我?或者,我來Push你,現在政壇第三勢力正在崛起,政壇需要像你這種形象清新的政治素人。」
「錢子哥,我看我還是留在基層,繼續帶著孩子打棒球吧!」
「我早知道你會這樣說,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再問一次。你跟你外公根本一個脾性,固執。」
「敢問您這是褒還是貶啊?」
「我敢眨嗎?」沒好氣的哼哼,「對了,我這趟去美國,小萬特地來跟我碰了面,說好了,等他回來,一起去看校長和師娘,你別自己先偷跑去撒嬌。」
「知道了,也多謝你的禮物和支票。」
掛了電話,陸枟坐在床沿,沉吟想著,好快,又一年了。
隨手拿起立在床頭的木質相框——醫院的草坪上,頭髮花白的老先生坐著輪椅,儘管身體虛弱,但目光仍是精神而堅毅的,笑意淡淡地掛在他歷經歲月的臉龐上,他的老伴雙手搭著他的肩,身旁十多名年輕人熱情的將夫妻倆團團包圍,親熱的宛若一家人。
這些年輕人全都是來自偏鄉的小孩,他們都曾因為生長在破碎的家庭而長期被忽略、甚至失學,是外公一個一個把他們拉回身邊,用愛去軟化他們身上的刺,用真心去守護他們成長,正是因為這份跨越血緣的愛,讓他們即使來自不同家庭,卻親密的猶如一家人。
對陸枟來說,這些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姊妹,是外公外婆留給他最好的禮物,這些年代替著兩老陪伴他,哪怕距離遙遠,卻是心近的另類家人。
也因為從小目睹外公無私的大愛,陸枟才會在結束美國的研宄所學業後,毅然選擇回到台灣,來到師資缺乏的偏鄉當老師。
他或許沒辦法做的像外公一樣好,但他會一直努力下去。
不知道今年去看外公外婆的時候,有沒有機會多帶上一個人?
頭微微偏向窗口,下意識的朝平和路123號看去……
須臾,他起身來到窗前,望著一條小防火巷之隔,黑漆漆一片的小食堂。
「外婆,你不是說,你第一次跟外公接吻的時候,興奮到整晚睡不著覺嗎?」
怎麼,某人卻似乎睡得很好,反而是他睡不著了?
就在陸枟默然苦笑的時候,隔著一條小防火巷的123號建築裡,劉牧葳再度翻了個身,歎息又一次從她嘴裡逸出……
睡不著,根本睡不著。
劉牧葳躺在床上,四週一片墨黑,伸手不見五指,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半點睡意也無,每每想起她和陸枟接吻,都還是渾身發熱的厲害,四肢無力的癱軟著,兩隻眼睛只能怔怔然望著相嵌在天花板上的燈座,腦波訊號持續發生故障,根本無法正常思考,卻也無法睡去。
耳朵清晰地聽著時間滴滴答答的走著,從兩點、三點……一路走到五點、六點……只見七點在望,八點抑不遠矣,陽光肆無忌憚地從窗外撲向她,宛若一頭甩也甩不掉的惡獸。
「啊……」劉牧葳忍無可忍,頂著發昏發脹的腦袋倏然坐起身,雙手發狠抓亂自己的頭髮,並在心裡第\\次質問起自己——劉牧葳呀劉牧葳,你是腦袋有洞、進水、還是被門夾到?!
陸枟還只是個高中生,就跟自家的小弟一般青春年少像根嫩苗,身為一個二十九歲出過社會、見過世面的成熟大人,你怎麼可以放任涉世未深的他用這麼放肆的方式親吻你?
也不知道陸枟滿十八歲了沒?若是未滿……劉牧葳絕望地閉了閉眼睛,完蛋了她,會不會待會店門一開,警察就會馬上衝進來,指控她違反兒少法,立即將她逮捕歸案?
越想越無法冷靜,劉牧葳真恨不得用棉被悶死自己算了。
是說,陸枟一個高中生怎麼會有如此成熟的吻技?他會不會太超齡了點?
下一秒,想到自己幾次回應他、對他感到心動,排山倒海的罪惡感幾乎要將她淹沒。
可是,比起聽見林秀英喜歡他的心悶,她發現,她還寧可承擔這樣的罪惡感。
啊!林秀英!該死,她差點忘了她和林秀英的今日約定!劉牧葳這下子再怎麼不想起床,也不能不起來準備。
只是,她該以怎麼樣的心態去面對林秀英這個滿腔熱情,一片真心看待愛情的高中女孩呢?
想到自己一方面和林秀英愛慕的陸枟接吻,一方面又要若無其事的指導林秀英做菜,幫忙她去討好林秀英愛慕的陸枟……
劉牧葳呀劉牧葳,你會下地獄的!
第5章(1)
「葳姊?葳姊?」
直到林秀英伸手輕輕推了下她,劉牧葳下意識的別過頭,迎上那雙寫滿莫名、不解的乾淨眼睛,整個人才恍然清醒過來,連忙像撿拾打翻缽盆散落一屋子的豆子般,——將遠去的意識、思緒撿起,堆著滿臉歉意,心虛的對著林秀英歉然一笑。
「葳姊你昨晚沒睡好喔?!」
「……有點失眠。」她尷尬的笑了笑。
「難怪,你黑眼圈都冒出來了。」林秀英說話很直白,「這種睡眠障礙好像幾乎每個大人都會有,動不動就失眠。」
劉牧葳眼角抽了抽,暗忖,林秀英小妹妹,你眼睛有必要這麼犀利嗎?嘴巴有必要這麼直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