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吃還挑?不吃拉倒,我吃。」
陸枟作勢要搶,難忍飢餓的少年再顧不得許多,豁出去了,狠狠的張嘴吃了一大口——少年愣住了。
「怎麼了?」陸枟看他。
這味道……像咖哩,也不像咖哩……不,應該說,這咖哩不像是平常吃的咖哩,味道更豐富也更細膩,不是無聊的甜味,也不是死板的辣味。
這用的肯定不是市售的咖哩塊!市售的咖哩不可能有這樣的味道,很是熟悉……就像很多年以前的某個日子,一支小湯匙餵進他嘴裡的味道……
少年的心情很是激動,一連吃了好幾口,直到他把最後一口咖哩吃光,他都沒再抬頭。
陸枟和劉牧葳見狀,都露出欣慰的微笑。
許久,他穩住心緒,啞聲問:「這咖哩是你煮的?」
「沒錯。」劉牧葳自信回答。
「你怎麼煮的——」脫口而出的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在意這個塵封在心裡許多年的味道。
「你想知道?」劉牧葳沉定的回望他。
「……這咖哩跟外面賣得都不一樣,似乎用了特殊的辛香料,我吃不出來是什麼,但就是覺得氣味特別溫暖飽滿。」少年避重就輕地說。
劉牧葳和陸枟對看一眼,眸裡皆是驚訝,其中又以劉牧葳為最。
「想不想我在咖哩裡加了什麼?」
少年渾身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來,兩隻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劉牧葳,期待她的答案。
劉牧葳慧黠一笑,開出條件。「來小食堂當我的助手,我就告訴你答案,而且我還可以教你怎麼煮。
為期一個月,工資另算。」
陸枟看看劉牧葳又看看少年,心下明白過來,一臉興味的彎著唇不插話。
足足有十秒鐘,少年沒說話,就只是瞪大一雙眼睛,但陸枟和劉牧葳都清楚地從那黑白分明的晦澀眼眸裡,看到隱隱燃起的希望火光。
「我本來就欠你一個月。」雖然陸枟說打賭輸贏的事情一筆勾銷,但身為男人,就該願賭服輸。
「那就再追加一個月。你履行完打賭的一個月,再留下來幫我一個月,我就把咖哩的秘密都教給你,如何?」劉牧葳柔聲提議。
直到那天晚上,張廷偉躺在陸枟讓出的床鋪上,他還是想不透,當下自己怎麼會答應的,宄竟是老闆娘的眼神蠱惑了他?還是咖哩的味道擄獲了他迷失的心?
他想了又想,其實更多的應該是因為信任吧。
儘管上一次他幹下那麼可惡的事情,那個叫陸枟的男人仍願意相信他,甚至還說他沒那麼壞,光是這一點,就已經遠勝過一切。
而這次,他們不只關心他的傷勢,邀他一塊吃飯,還願意收留他……
張廷偉縮著身子,已經很久不哭的他,眼淚竟一發不可收拾,內心激動難平。
與此同時,小食堂的二樓,陸枟也對劉牧葳的決定感到無比好奇。
「那孩子似乎對味道有很敏銳的感覺,我想觀察觀察。」
「你不怕嗎?廷偉這孩子只怕有些複雜,留下他,會給你招來什麼麻煩也說不定。」
「上一次,他拿刀劃破你手掌,你都可以義無反顧的選擇信任他,肯定是看到他心裡還存有良善。你不怕,我又有什麼好怕的?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再說,小食堂是該考慮添點人手了,如果這孩子能堅持下去,或許能給他自己的未來打開另一扇窗,充其量,我不過就是給了一個小小的機會,成功與否還是得靠他自己。」
但很多時候,就是這個小小的機會,改變很多人的未來。陸枟想。
「牧葳,你真是我見過最棒的女人!」陸枟忍不住親親她額頭,抱緊懷裡這善良的小女人,忍不住打趣地說:「至於我的眼光……我也覺得很贊!」
「貧嘴!」嬌嗔著打了他一下後,劉牧葳斂容正色,「其實我所做的,比起你的外公、外婆,根本遠遠不及。」
這些日子,聽陸枟說起他外公、外婆對偏鄉孩子的付出,劉牧葳真的是打從心裡的敬佩。她常想,正是因為這麼有愛的一對老夫妻,才能養出陸枟這樣溫厚體貼的人。
「夠好了,至少你已經成功挽救了我這頭迷途羔羊。」
「你根本是冒牌貨,哪裡是什麼迷途的羔羊!」
「但我確實因為你而不再孤單徬惶。」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因為他而再次感受到被愛、被需要……
他親吻她,她仰起臉,虔誠應承,陽剛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輕撫,隔著衣物握住她一隻豐盈,輕輕的揉弄,柔軟而飽滿的手感讓兩人都發出滿足的喟歎,接著又換另一隻,愛不釋手。
他不是第一次在這裡過夜,偶爾他也會借口天冷、孤單,耍賴著不肯回去,硬是在她被窩蹭個床位。
他很喜歡像現在這樣慢慢地撫摸她——她充滿女性的曲線,每每讓他忘情的不能自己。
但陸枟卻不急著佔有她,因為,她值得被好好珍惜,他願意為她忍耐,能夠分享這樣的親密,他已經很滿足。
當然,在情熱之際逼自己冷靜下來實在很自虐,但陸枟堅信,她不該是他用來宣洩慾望的女人,而是該被他守護疼愛的女人。
他幾次深呼吸……
「好了,快睡。」他放開她。
「晚安。」她很克制的不去撩撥他,心裡被陸枟甜甜的愛給漲滿。
「駒,該不會我那天騎腳踏車看到的那個人就是他吧?」林秀英恍然大悟。
又是接近球隊要結束一天訓練的時間,林秀英依例來小食堂幫忙。
難得張廷偉在沉默了好多天後,終於招架不住林秀英找話題的功力,兩人開始有了簡單的對話,林秀英遂循線抽絲剝繭,愕然發現,前些天騎腳踏車看到的人,只怕就是張廷偉。
正在釕著書架的張廷偉沒吭聲,就是淡淡的看了林秀英一眼。
「欸,你在幹麼?」
「釘書架。」
真不是他愛說,葳姊做菜是很有一套,但木工就差遠了,張廷偉在整整看了那坨不知為何物的木頭三天後,忍不住問了劉牧葳那是啥鬼東西?劉牧葳這才赧著臉,尷尬的說了一下那坨東西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