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劭環顧四周,瞧四妃只是臉色蒼白了些,沒什麼大礙,回頭瞧見上官羿也已下了天壇,便問:「國師,你沒事吧?」
「……臣沒事。」上官羿雖帶著笑,卻是若有所思。
「朕瞧你氣色不太好。」
「不,只是祭祀遇地動還是頭一回,臣有點亂了章法,請皇上一刻之後,再與臣一道上天壇。」也許他可以再測試一次,看究竟是誰的靠近,引發了真龍之地的地動。
「那好,皇后就由朕親自帶上天壇吧。」李劭緊握著布蕾的小手,在一刻鐘後,兩人緩緩上了階,其餘四妃則是在上官羿的傳喚下逐一上天壇。
這次祭祀的過程非常順利,只是眼看著程序就快要結束,李弼還不放手,舒雪尹開始急了。
她偷偷地抽手,但愈抽就被抓得愈緊,緊到她的手指都麻了,直到──
「王爺,該準備回宮了。」黎少秦從列隊那頭跑來。
「嗯。」李弼含糊應著,依舊沒有動作,直到祭祀結束下天壇的李劭朝他走來,他才鬆開了手抱拳拱禮,又故意讓被舒雪尹咬傷的右手拱在上頭,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鳳凌王,你的手怎麼傷了?」李劭驚見他手套上一片暈紅。
李弼撇唇,笑得森冷愉悅。「被一隻貓給咬了。」
「這兒是春搜之地,有豹子,倒沒見過貓呢。」李劭輕笑。
「臣倒是有辦法讓一隻豹子變成再也說不出話的貓兒。」他氣輕字重,很顯然是說給身邊人聽的。
舒雪尹已是一身冷汗,很想逃到布蕾身邊,可是又抓住她的那隻大手就是死也不放,還緩聲笑得她心悸。
「皇后,這奴婢真對本王的味,可否請皇后割愛,把她讓給本王?」李弼突然轉向皇后說。
嚥了嚥口水,舒雪尹不斷以眼神朝布蕾傳遞求救訊號。
布蕾瞧見了,立刻抓了個溫婉的說詞拒絕。「鳳凌王,不是本宮不願意,而是雪尹是本宮最貼心的丫鬟,沒她在本宮身邊,本宮很不習慣呢。」
舒雪尹聞言暗鬆口氣,然而一口氣還沒吐完,又聽他說──
「可是,本王也是頭一回對人如此執著,如此渴望。」他揚著笑,笑意不達黑沉瞳眸。
「這……」布蕾猶豫了下,瞥見丫鬟還是不斷擠眉弄眼,只好硬著頭皮又說:「其實,雪尹是本宮在和親路上撿到的,她身份不明,只與本宮要好,跟在王爺身邊,恐怕不妥。」
李弼似笑非笑地牽起身邊人的手,大手輕柔包覆著。「皇后,妳瞧,她咬傷了本王的手,本王壓根不在意,可見她有多對本王的味,至於身份出處,那完全不是問題。」
布蕾一時語塞,找不出話回絕,李劭倒是比她早一步開口。「那就賜給鳳凌王吧。朕沒瞧過鳳凌王如此想要一個女子,不過是個宮女,皇后就割愛吧。」
「……臣妾遵旨。」皇上都說話了,布蕾也只能愛莫能助地看著自家丫鬟青了臉。
山風冷颼颼,舒雪尹卻是滿身汗。
媽∼她穿越時空進到床邊故事裡頭,其實是特地來送死的吧……
***
鳳凌王爺府,坐落在皇宮永雀門外正南御道上。
進門後,雕欄、橋桿、樓台處處可見龍飛鳳舞金飾,一幢古色古香的架空樓台碧麗輝煌,教甫進府的舒雪尹下意識地走到簷廊下,偷偷摳起窗台上的金色雕飾。
哇,好像是真的黃金耶!王府好奢侈啊∼
「妳可以繼續摳。」
「哇!」沉若鬼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嚇得她尖叫出聲,小臉立即垂得低低的,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已身在虎穴了。
「貓兒的爪子一旦長利,是該磨沒錯。」撇唇,李弼笑得戲謔。
舒雪尹很想逃,卻無路可走。
「爬上去。」
「咦?」她略抬眼,瞧他指著簷廊幾步外的一棵樹,那樹不大不小,爬上去的話,離地不會太遠,摔下來絕不會比先前那次痛。
「爬上去。」
哀怨地扁嘴,她二話不說跪下地。「王爺,我知道錯了,是我不知好歹,以為王爺想要把我就地掩埋,錯把君子當小人,才會狠狠咬上王爺一口,不如就請王爺反咬我ㄧ口,從此恩怨一筆勾銷?」
舒雪尹乖乖地伸出雙手,任君挑選。
無視她的舉動,李弼怒聲低咆,」給本王爬上去!」
「……噢。」可憐兮兮的垂下雙手,拎起裙襬,她如老牛拖車般慢吞吞的爬上樹,心裡怨極了。好歹是個王爺,怎麼一點寬恕人的肚量都沒有?她又不是故意的,也道歉了,幹麼這麼記仇?
雖說她挺會爬樹的,但是請先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分好嗎?已經下午了,她沒吃午飯耶!把她帶回王府又不給飯吃,還要她爬樹……惡劣,過分!
瞧她總算爬到樹上,李弼滿意地點頭。「沒本王命令,不准下來。」
「咦?」
***
「王爺,近來國師常暗地裡私會宰相、兵部和戶部大人,像是在議謀什麼。」掌燈時分,王爺府牡丹臥主廳裡,傳來黎少秦的低聲稟報。
李弼支手托腮坐在主位榻上,漫不經心地聽著,黑眸直瞅蜷縮在樹上的纖瘦身影。
樹不算太高大,那丫頭所坐的位置不過離地約一兩尺高,她的坐姿慵懶,斜倚在岔出的樹枝上,抬眼看著天空,神態就如那夜他所見一般,就連口中不斷唸唸有詞的傻樣都沒變。
偶有視線丟過來,一對上他,隨即又像只受到驚嚇的貓,趕緊轉開眼,假裝若無其事地摳著樹幹,賞月賞星賞樹,那傻樣……
黎少秦遲遲等不到裁示,抬眼對上主子淡笑的眉眼,便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
「王爺?」他剛剛進牡丹臥時,就被外頭的奇特景象給嚇住,但隨即明白王爺肯定是在報仇。
唉,大伙都是男人,他懂,誰要那姑娘讓王爺那般難堪?被如此羞辱,是男人都會吞不下這口氣,只是,王爺在笑什麼?
「國師的事,毋需過問。」李弼斂笑淡道,視線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