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找我?」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偷偷跟我媽說,別讓我爸知道,跟我媽說我有困難,請她——」
話沒說完,王印加就猛搖頭。
「你自己回去一趟或者打個電話不就好了,幹嘛叫我當傳話筒?」
「我要是能回去還需要請你幫忙嗎?」許春美又瞪眼。
「不成。要是幫你這種事,被我爸知道了,我不被罵慘才怪。」
「你實在真不夠朋友!印加。」許春美嘟嘴,相當不滿。
「隨你怎麼說。」王印加無動於衷。「你太狡猾了,春美。自己怕挨罵不敢回去,找我當替死鬼,這樣就夠朋友嗎?」聰明的王印加把春美的伎倆看得很透。
許春美涎起笑。「你也知道我爸他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好心幫我這個忙嘛!」
「不行!」王印加不為所動,站了起來。「你最好還是自己回去一趟。就算是回去看看許伯和許嬸也好。」
「小器鬼,這點小忙也不幫,還講大道理!」許春美橫橫細細的眉,手一直,把帳單送過去。「哪,你自己喝的咖啡自己付錢。」
王印加皺眉,狠狠搶過帳單丟在桌上,把她那份的錢放在一旁,粗聲粗氣說:
「你還是聽我的話,別老是作那種春秋大夢!」
笨蛋許春美,就是學不乖。
許春美抬起臉,抬得高高的,斜視著王印加,挑釁說:
「我看你才要擔心自己。你這副邋遢相,別說王子,連青菜蘿蔔頭都看不上。」
「春美,」王印加突然俯身望向許春美,「看在勉強算是青梅竹馬的份上,我告訴你——第一,王子都是青蛙變的;第二,我不喜歡吃蘿蔔。所以,你不必替我擔心。」
說完,她大聲笑起來,擺擺手走了出去。
「印加!」許春美恨恨一叫,兩頰氣得鼓鼓的。
* * *
被許春美這麼一耽擱,下了公車後,已經將近八點鐘。
從公車站還得走上十多分鐘才能回家——呃,到紀家。這裡的住戶本來就不多,也沒有人在搭公車,只除了她這種小老百姓。這裡住的泰半是有錢人,自己開車——不然,就是司機開車。
「真是的!」王印加提提背袋,對自己抱怨一聲。
天都暗了,她肚子又餓得要命,還得走上十多分鐘的路,要不抱怨實在很難。
後頭有燈光射過來。她回頭看了看,移到路旁讓出路來。
這條路一直進去直通到紀家。事實上,路的一半開始就是屬於紀家的土地。所以,進來的車子想也知道不是紀家老闆夫婦,就是紀遠東或紀遠星兩兄弟之一。
王印加等著,讓車子過去。車燈打到她的臉,她有些不舒服的伸手擋住那光線。
車子緩緩滑過去,竟停了下來,在她身前。她覺得奇怪。駕駛座車窗打開,哦,是紀遠東。
「上來吧。」他手掌往內一擺,一種吩咐的手勢。
王印加遲疑一下——不,兩下。天真的會下紅雨,大少爺竟然頻頻對他們這些「長工」開尊口。這會兒,還順道慈悲心大發,要載她一程。
「怎麼了?」紀遠東轉頭問。
王印加吸口氣,彎身坐了進去。
「大概要下紅雨了。」長這麼大,她第一次坐這種昂貴的大轎車,諷刺了一句。
紀遠東瞥她一眼。「你總是用這種口氣態度說話的嗎?」
王印加一怔!想起自己的處境立場。對「有教養」的紀家「王子」來說,這句話算是很重的了,代表不滿了。
「不。」她吸口氣,坐直身子。「對不起,我太放肆了。我只是喃喃自語,沒有別的意思。」她爸爸傭雇在紀家,他們父女吃住都在紀家,他到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那一天她被罵得心情惡劣,脾氣壞說話沖還有理由可說;但今天,她沒有理由用這種態度對紀遠東。一來他沒得罪她;二來人家有錢是人家祖宗庇蔭、人家能幹,她沒道理嫉妒;三來她跟他的關係沒有熟到可以用那種諷刺的語氣說話。
紀遠東點個頭,算是接受她的道歉。
王印加閉嘴不再說話。紀遠東也沒開口。
車子開得不快。但儘管如此,十多分鐘的路程大概一分鐘的車程就能到了。
二十秒過去。紀遠東看著前方,忽然說:「你那個朋友,她叫什麼名字?」
王印加警覺地坐正,背靠著座背,挺得直直的。
「你想認識她?」她眼中充滿戒備。
「不。」
「那你問這個做什麼?」
紀遠東沒回答,反問:「她為什麼想認識我?」
王印加對他的說話方式有些反感,諷刺說:「因為你是白馬王子啊。」
「是嗎?王子不是不會愛灰姑娘嗎?」像要反擊她的諷刺,紀遠東淡淡吐了這一句,不關痛癢的口氣著實令人痛恨。
王印加眼珠窄起來。
原來那天那些話他都聽到了!她十分不舒服,哼一聲,冷淡的說:
「怡穎不是灰姑娘。雖然也許比不上你們紀家,但她父母在鬧區有兩家麵包店,也算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小姐。」
「是嗎?」紀遠東仍是那種不關痛癢的口氣。「不像你這個廚師的女兒才算是真正的灰姑娘——」
王印加驀然脹熱臉,臉色大變。
「停車!」她大叫一聲。
已經快到大門口了。紀遠東沒聽進去。
「我說停車!」她橫手過去抓方向盤,用力一轉。
「你幹什麼?!」紀遠東低喝一聲,帶著怒氣,連忙急煞車。
車子打橫,發出吱吱刺耳的噪聲,往旁硬是滑了幾尺,好不容易才打住,差點就撞上了大門旁那厚厚的石牆。
幸好車速不快,衝擊力不算太大,兩人只是小小撞了一下。
「你不要命了嗎?!」紀遠東挾怨的低喝像是野獸的低鳴。
那種速度要不了人命的!王印加二話不說一舉跳下車,還重重的甩上車門。
紀遠東追上去。
「嘿!」他要她解釋為什麼。
王印加甩開他,眼裡一簇火焰跳著,狠狠瞪著他。
「你們紀家就算家大業大,再富再貴,也是你家的事,我還沒放在眼裡,不需要在這裡委屈自己,聽你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