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誤差」是從何時開始發生的?平行線突然交了叉點,然後糾亂成一團。
「說得簡單。你以為是誰在我面前跳舞來著?」紀遠東冷靜從容地交叉起雙臂。
這話教王印加一跳。「我沒有!」她脹紅臉,急急辯解;「那不是跳舞!我只是喝了一點香檳,頭有一點暈,轉了一個圈而已,誰知道你剛好出現——」
就是那晚那個該死的宴會,造成如今這樣的「誤差」!
紀遠東不理她的分辯,甚至說:「不知道是誰對著我,說她喜歡我的?」
啊!這傢伙!他是故意的!
「那不是!」王印加叫起來。隨即被自己的叫聲嚇一跳,趕緊咬住口,壓低聲音急促說:「紀遠東,你明知道那是誤會,我不是——我那是在跟怡穎、我同學開玩笑的——」
那如魅的臉詭笑起來。
「你敢說你心裡沒有一點那麼想?」
「當然沒有!」她想也不想,一口否認,懊惱說:「啊!我不想再跟你抬槓了,我累得要命,想睡了!」
她揮手轉身,腳都還沒跨出一步,就被紀遠東抓了回去。
「你哪兒都別想去,我的話還沒說完——」他扣住她,熱呼的氣息噴在她臉上。
猛不提防聞到他的味道,被那氣熱一襲,王印加驀地一呆!這不是她第一次跟紀遠東靠得這樣近,卻是第一次這般自覺起來。
意識到這點,她不自在起來。
「有事就快說,別拉拉扯扯的!」她甩開他的手。被扣握過的手腕,一直自民地感到熱,感到他的掌觸過,越想摒除掉那想法,那感覺就越是頑固地提醒她。頓時彆扭起來,目光無法直視他。
「那你就看著我。」紀遠東硬將她的臉扳向他,似乎有些生氣。「當別人跟你說話時,注視著對方,這是最基本的禮貌。」以為她是故意的輕慢,眼裡冒著火。
「我說過了,別拉拉扯扯!有事快說!」王印加不自在極了,睜大眼瞪著他。
紀遠東這才放開手,說:「彥民認識的女人一堆,你最好聰明一點,別跟他太接近。」
他在警告她嗎?你紀遠東認識的女人可不會比馬彥民少,王印加想笑,終是沒笑出來。
「就這樣?」她點個頭。「謝謝你的好意提醒。」
對她這樣的反應,紀遠東不禁皺眉。「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是要跟他來往?」
「難道你要我因為你一句話就放棄?」
他正是這個意思沒錯。
王印加搖頭差點失笑起來。「你要我放棄,難不成要我跟著你?」半撇嘴,諷刺得很,半瞄他的眼光也帶著嘲謔。
哪知紀遠東竟重重接下她那半瞄的眼光,雙臂交叉,穩如泰山,正經地點頭說:「沒錯。」
這下王印加真的笑出來,像是聽到什麼離譜的笑話。
「不要開這種離譜的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笑!」
「你以為我會那麼閒,正事不幹,深更半夜特地跟你開玩笑?你以為我沒事弄個出版集團是因為好玩?」紀遠東一動不動,從容地,仍穩如泰山。
王印加笑不出來了。先前那種教她不自在的自覺又跑了出來,不斷意識到紀遠東在她身旁的高大影子。
跟著,她沒有羞澀的低下頭,反而惱起來,狠狠抬起頭,兇惡地瞪著他,一字一字吐出來,說:
「你別忘了,紀遠東。你、是、王、子——」說一句,用力地點一下他的胸膛。「王子是不愛灰姑娘的!」
「我看你才大概忘了,」紀遠東順勢抓住她的手。「王子最後娶的是灰姑娘。」
「那是童話!」她惡瞪他一眼,用力抽手,沒能抽開,懊惱地又瞪他。「別跟我說夢話,那機率多低!」
「我是生意人。生意人講求實際,只是就事論事。」當然他不可能像那種青澀的少男吐著不知所云的囈語。「我已經承認過,我被你吸引,對你有意思。所以,你最好不要再跟彥民來往。」
哈——哈——哈——王印加氣極,結果反而張嘴說不出話。
先是「提醒」,然後「警告」,現在倒變成「命令」了。他真的以為他紀遠東是青蛙變的王子嗎?
「紀遠東,你以為你真的是王子啊?」她終於忍不住了,脫口叫出來。
「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紀遠東仍然(可恨地)從容平穩如泰山。
簡直雞同鴨講!出出入入紀家的女孩,跟他們不是門當,便是戶對,他以為她沒腦袋到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不跟你說了。」她擺擺手,無力極了,拖著腳步往外走。
「別忘了我剛才說的。」紀遠東在她身後提醒沒有阻止。
王印加無力地搖頭,不知道是說「不會」,還是「荒謬」。
王子不愛灰姑娘。王子看上的是「變了身」的灰姑娘!
若是同是那個灰姑娘,問題是,變了身的灰姑娘就不再是灰姑娘。
第九章
雖說不上當,但紀遠東那番莫名其妙還是害她無法不去想。去胡思亂想。
對的,胡思亂想。因為她居然恐怖的想著,附和他,竄出駭人的想法——對啊,為什麼不能「妄想」?何況是紀遠東來追她的,為什麼她不能去「想」!?
這個想法把王印加嚇死了,流了好多冷汗。天啊!她怎麼也跟許春美一樣?到底她是什麼時候中了這種「毒害」的?
她漫天揮手,想把浮在空氣中這些可怕的想法,氣泡一樣地撲滅掉。手忙腳亂地,邊準備出門和馬彥民的約會時,邊被這些可惡駭人的小氣泡纏得一身。
和馬彥民約會,有一就有二,然後,她想,有二就應該會有三,有三就會有四……以此類推下去,終有一天應該會出現一個結果吧?
應該是這樣沒錯。她沒道理紀遠東蠱惑,受他那些話影響。
好不容易總算穿戴妝完畢,剛要出門,紀遠東與她面撞面走進來。
「要出去?」他上上下下打量她。
「對。我趕時間,不好意思,失陪了。」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在這時候出現的,真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