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夜裡,一起坐在陽台,分享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他已經很久沒抽煙了,完全沒有抽的慾望。
好幾次,他衝動想留下她,卻一次也沒有真正付諸行動,默默看著她走出陽台,回到隔壁屋就寢。
你還想飛嗎?還要飛嗎?
他沒有答案,也不確定,這一次,他是不是能守得住初心,等著她一次次飛離,再一次次回巢。
不是夫妻,卻過著與夫妻並無二致的密切互動與往來,生活習習相關,有時難免就會發生一些……較為尷尬的場面。
兒子刷完牙,說今天想跟媽咪睡,抱著他的小枕頭一溜煙就往隔壁跑。
「欸……」你的小被被啦!
他認命撈起床上的小毛毯,尾隨而去。兒子跟又寧的感情愈來愈好,現在都親暱撒嬌喊媽咪了。
兒子來了,蹲在客廳小白的窩前跟它小小聲說話,他將被子拿去臥室放,未料開了門,她正在更衣,才套上襯衫,回眸微訝地朝他望來。
美胸、長腿、白皙肌膚,一覽無遺。
他呆呆看了數秒,才回神,想到該禮貌迴避。「抱歉。」
倉促退開,將門關妥,卻止不住,評動不休的心跳。
直到夜深人靜,深珞在腦海的旖旎春光仍揮之不去,翻來覆去,無法成眠。
她穿的,是他的櫬衫。
他的衣服,此刻正熨貼著她的肌膚,包裹著她,那樣的曖昧想像,令他臉熱心跳,呼吸急促。
他想起,彼此最初的那一夜。
思緒這一放任,便沒完沒了,無法收拾。
奔騰的血液,隨著那些被勾起的、兩人共有的纏綿回憶,一同回湧,他不曾忘記過,她柔軟身體的曲線、指掌遊走在細緻肌膚上的觸覺……
他很熱,身體緊繃。
自離婚後,他不曾再有過誰,身體的記憶被她挑起,叫囂著,渴求解放。
他閉上眼,想著她、想著兩人曾有過那些驚心動魄的歡愛滋味、想像深埋在她暖潤體內的感覺,移動指掌,自行紆解。
「韶華?」
他驚醒,愕愕然與門口的她對望。
「你——」
「……出去!」他咬牙,口氣粗魯。
「對不起。」她退出房門。
而他,腦袋放空地盯著天花板,兜頭淋了桶冷水下來,早已慾望盡消。
夫妻離婚後還同住一個屋簷下,果然不是個好主意。
隔天,吃早餐時,氣氛格外安靜。
把樂樂送上娃娃車後,她回到屋內,他正在收拾餐桌。
「那個,昨晚……」她遲疑了下,低低啟口。
他動作一滯。「可以不要提這件事嗎?」背過身,將碗盤放進洗碗槽,擺明就是不想討論。
這種事有什麼好研究的!大家一起裝瞎——她當沒看見,他當沒發生,一起把這件窘得要死的事混過去,不是這樣嗎?
「我、我是想說——」
他直接打斷她。「我也有話想說。又寧,我們約定一下,以後進對方臥房前,先敲個門好嗎?」
「……我有敲。」是他沒聽見。
「我沒回應,你就可以不請自入嗎?」惱羞成怒下,完全忘記,自己也沒敲門。
「……對不起。」她沒敢辯,乖乖道歉。
他直接轉身走開。
這件事實在太羞恥,一時無法若無其事面對她。
丁又寧不會沒神經到不曉得他在生氣,自己認分挽起袖子清洗被他扔在洗碗槽的餐具。兩人之間陰陽怪氣了幾天,連樂樂都察覺到了。
「把拔在跟媽咪吵架嗎?」
「沒有!」他回得迅速,語氣生硬。
「可是你都不跟媽咪講話。」
「……」我這是尷尬啊,孩子。
歎口氣,摸摸兒子的頭,企圖轉移注意力。「你今天不去跟媽咪睡嗎?」
「媽咪還沒回來。」他剛剛有去看,幫媽咪開客廳的小燈。
咦?都十一點了,這幾個月以來,又寧若是晚歸,都會記得打電話回來,跟兒子道聲晚安。
「你等一下,我問看看。」他拿手機撥了她的號碼,電話很快被接起,告訴他——「我今天沒辦法回去了,幫我跟樂樂說晚安。」
「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楓哥,他人在醫院,剛手術完,還在觀察中。公司正忙著把消息壓下來,我得留在醫院照顧他。」
「好,那你忙。」順道問了哪家醫院,打算明天幫她帶早餐過去,在關心詳細情況。
蕭丞楓跟他算不上深交,但與又寧兩年婚姻中,免不了有所往來,對蕭丞楓,他其實是心懷感謝的,此人與一般商業取向、唯利是圖的經紀人不同,為人正派,也是真心為又寧著想,在顧及公司利益的同時,也盡最大能力固守她的意願,對又寧來講,蕭丞楓就是一個很照顧她、保護她的大哥哥,他在這裡沒什麼親人,出了事,照料看護、打點瑣事又寧責無旁貸。
清晨,送樂樂上娃娃車後,去公司的路上,先繞路去了一趟醫院。
公司方面消息封鎖得很徹底,謝絕親友探訪,他只得撥電話讓又寧出來接他。
一路上,又寧大致跟他說明了下情況。
原本只是與人肢體衝突,應是不至於鬧太大,但對方後來亮傢伙,楓哥也算是命大,子彈就從他前額掃過去,只擦過一道血痕,否則現在哪還有命在。
難怪要封鎖消息,連槍械都亮出來了,直接躍上社會新聞,不鬧大才怪。
「楓哥——應該不是那麼衝動的人,怎會和人發生這麼嚴重的衝突?」就他所知,蕭丞楓跟週遭關係打得還不錯,平日少有樹敵,正直磊落的個性,有時雖會得罪一些人,但還不至於火爆到亮槍吧?
「這個……唉,算了,不提也罷。」
看來是有難言之隱,他便識相地打住,沒再追問下去。
進到病房來,沒料到秦銳也在,他愕了愕,才禮貌地微笑打招呼。
「秦先生,你也在?」
「欸。」秦銳含糊應了聲。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秦銳有些閃避他的目光,也不知在心虛什麼,看又寧,她也裝忙不看他。
一個字:怪。
但他沒說破。「真不好意思,不知你在,我只帶了一人份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