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夜觀天象,臣發現有顆凶星大盛,才會引發一連串事件,臣推測跟黎國供奉的祖靈有關。」國師是個高高瘦瘦,年約四十的男子,戴著頭巾,穿著一身玄色長袍,長長的拖曳在地上,頗有幾分神秘。
凶星?祖靈?厲陽聽得詫異。「怎麼回事?」
「臣目前還不知出了什麼事,必須舉辦法會,請祖靈現身才能知道詳情。請皇上讓臣辦法會,臣必會盡力化解這事。」
厲陽答應了,雖然他對凶星一事半信半疑,且黎國祖靈自當庇佑百姓,怎會無故傷人?但現在宮裡人心惶惶,若能藉由法會安撫人心,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三天後,法會辦得很盛大,帝后和文武百官們都出席了。
國師準備了三牲素果,桌上擺了蠟燭,雙手捧起黎國開國君主的一對彎刀,在帶領眾人點香祭拜後,割了自己的血,合掌喃喃頌起遠古的咒語。
念了約一刻,突然間轟的一聲,孟德曦手上的香滅了,擺在桌上的那對彎刀飛起,直衝著孟德曦襲來。
厲陽見狀,反身抱住她,林奇王堯等人連忙護駕,飛快把刀打落,刀落地的聲音震嚇了所有人,大臣們都發出驚呼聲。
孟德曦顯然是嚇壞了,沒想到好端端的刀竟朝她衝來,頓時瑟縮在厲陽懷裡說不出話。
厲陽抱住她,想起那對彎刀朝著她襲來的一幕,真嚇得他魂飛魄散,怒意節節上升。
「國師,你在做什麼!竟敢行刺皇后!」他瞪向國師咆哮。
國師趕忙跪下。「皇上,這是黎國祖靈顯靈了啊,彎刀會飛向皇后娘娘,代表凶星就是皇后娘娘!祖靈們說皇后大齡又干政失德,讓他們很不滿意,才會讓皇宮發生這一連串意外以示懲罰……」
「胡說八道!當初大婚時祭祀很平順,祖靈們也沒不滿,怎麼現在才因此震怒?」厲陽不相信這種事,這根本就不合理,無法讓他信服。
「當初是因為還沒出事,可是近來人心濁亂,且在朱丞相死後凝聚了一股怨氣……」
「該不會是朱丞相在死前的詛咒吧?」有大臣小聲竊語著。
什麼詛咒?孟德曦自他懷裡抬起頭用眼神詢問。
厲陽閉口不談,臉色凜然,只是更抱緊她,認為不需要讓她知道朱丞相死前的那句話。
「這是無稽之談!皇后大齡又如何,這沒有罪,她也沒有做出有違皇后禮范的失德之事,朱丞相會死是他咎由自取,這樣就說皇后是凶星,引起祖靈震怒,朕不信!」
國師抬起頭,急切道:「皇上,這事不能不信啊!要是不想辦法解決,就會出更多禍端……」
「你要朕如何解決?」厲陽狠狠瞪視著他的頭頂。
國師沒有抬頭,也知道頭頂快被瞪出一個窟窿,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厲陽知道,國師是要他廢後,在場的臣子們也知道,但沒人敢開口說。
厲陽震怒不已。
她怎麼會是凶星?她並沒有唆使他做什麼,不管是廢奴人制或廢後宮,都是出自他的決定,他不相信黎國的祖靈會容不下她的大器聰慧,會看不清楚事實的真相,不分青紅皂白的遷怒孟德曦,還傷害袍無辜的子民。
他肯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搞清楚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
厲陽不採信國師的說法,沒多久,國師預言的禍端發生了,黎國東邊的村落有不明病症蔓延,先是持續高燒,待燒到第四天起,病人會產生幻覺,神智不清,然後在昏迷的狀態下死亡。
可怕的是這病還具有傳染性,會讓人毫無預警的倒下,家裡若有一人感染,就全都無法倖免。
這次疫病引起朝廷重視,厲陽怕是瘟疫流行,特別集合最優秀的大夫前往醫治,但症狀與過去的瘟疫完全不相同,無論用了多好的藥材,或徹底實行隔離,都壓不下疫病,最後連大夫自己都病倒了,眾人都對這病無可奈何。
隨著一個個村落淪陷,從東邊蔓延到西邊,百姓們都人心惶惶,害怕染上這無藥可醫的疫病,這時候孟德曦是凶星,導致黎國祖靈震怒,以及朱丞相在死前高喊的遺書都被傳了開來。
百姓們像是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大肆謾罵,還將之前本就讓他們質疑的廢奴人制歸咎於孟德曦,指稱是皇后干政才導致天降災禍、疫病蔓延。
接著,民間開始有了廢後的呼聲,原本不敢說話的臣子們見事態如此,便聯合上奏,向厲陽提議將孟德曦降為妃,再立新後以平息祖靈之怒,厲陽當然不答應,臣子們也不放棄,每日都上疏諫言。
這些孟德曦都聽見了,任憑厲陽是九五之尊,也抵擋不了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怨聲載道。
她也看到了厲陽的為難,為了維護她,皇宮外的蜚短流長不曾停過,還有臣子們苦口婆心的諫言,真的快使他成為受人唾棄的昏君了,不禁讓她質疑起自己,是她害的嗎?
在雁國,不論是不受寵的公主生涯,或是在軒兒登基後成為最受敬重的長公主,她從來都是活得坦蕩蕩的,可是自踏入黎國後,卻一切都變了,不管她如何努力,似乎都得不到認同,是個不該存在的恥辱。
朱丞相仇視她到想置她於死地,法會當日,那把黎國開國寶刀直直射向她心窩,似也想一刀要了她的命,讓她忍不住要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她害的嗎?
她嫁來黎國,是錯了嗎?
「德曦,桃香說你又來池塘看魚兒了。」
「你來了。」孟德曦聽到厲陽的聲音,回過神,眼神飄移不定,心都不知飛到哪去了。
「在想什麼?方才從後面看,你一動都不動的。」厲陽走到她面前,神情流露擔心,他知道,外面那些抨擊流言都無法抵禦的傳進了皇宮,她肯定都聽到了。
孟德曦認真的望向丈夫。「我只是在想,我跟黎國似乎格格不入,我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嫁來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