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連鏡子都分不清呢?」
方仲與驀地又回頭,架箭的瞬間,他聽見了某樣東西破風而過的聲音,整個人頓了下,伸手輕觸著頸項,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佟乃頊。
他想問為什麼,卻無法開口,逐漸變窄的視野裡只能瞧見斂去笑意、變得冷若冰霜的她來到面前,嗓音無波的道:「雖然已經過十二點了,我還是盡點心意跟你說聲——生日快樂。」
他直瞪著她,感覺自己失去平衡倒地,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聽見她用著萬分焦急的聲音說:「方總,不好了,令弟這兒出了事,你能不能趕緊過來一趟?」
第1章(1)
二ま一六年十一月十一日凌晨一點。
一輛房車停進停車格後,男人下了車,直朝前方記者圍繞的現場而去,大方地撩起封鎖線,一旁的警察本要制止,但一見到是他,隨即恭敬地放行。
「阿憲在裡頭嗎?」男人隨口問著。
「是,包警佐和鑒識科的人員還在裡頭。」
男人點了點頭,大搖大擺地踏進位在金陽路上的私人會館,一進屋,光是一個玄關就教他瞠目結舌,再踏進大廳,他忍不住當博物館欣賞起來了。
「組長。」
前頭有人喊他,男人瞧也不瞧一眼,逕自指著懸掛在大廳上方的大型水晶吊燈,問:「阿憲,你覺得這座水晶吊燈大概要多少錢?」
「組長,我不知道要多少錢,但我很肯定絕對是你的薪水買不起的。」身為偵一隊警佐的包宗憲快步向前,低聲問:「組長怎麼會來?」
被喚為組長的男人是刑事局偵一隊組長李傑生,他很無奈地聳了聳肩,「柏銘的老婆突然要生了,所以請假回去,副隊長只好把我調過來,反正我也還沒回家,就順便晃過來了……你幹麼一臉很不歡迎我的樣子?」要不是現場還有鑒識科的人在,他會狠狠地戳包宗憲的額頭。
「組長不是身體不舒服?」
「三天前的事你為什麼到現在還記得?我問你,你還記得你昨天晚上吃什麼嗎?」李傑生沒好氣地瞪他。
「一佳便當店的秋刀魚便當,裡頭有紅蘿蔔、綠花椰菜和……」
「停!這麼好的記憶力到現在還無法獨當一面破案,是不是太浪費才能了?」別說昨天吃什麼,光問他前一頓吃了什麼,他也一點印象都沒有。
「組長如果是特地來酸我的,你還是早點回家睡覺好了,對身體比較好。」
「對學長這種態度,你不怕遭天譴嗎?」李傑生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直往第一現場走去,除了沙發區還算完整外,大廳北邊的迷你酒吧沿伸到兩面壁櫃,儼然像是被轟炸過一般。
繞過正採集證據的鑒識科人員,他停在一面鏡子前面,看著鏡面破裂的線狀和彷似彈孔般穿痕,但他很肯定這不是彈孔,因為沒有火藥反應和微焦黑……應該是弓箭類的攻擊性武器。
「賈森。」
李傑生側眼望去,「欸,冠衡,你怎麼也來了?」
「是啊,身體怎樣,還好吧?」麥冠衡往他肩上一搭。
李傑生抹了抹臉,一雙深邃的黑眸極具深意的看著鑒識科好友,「冠衡,人是不是昏倒過一次就很掉漆,再也平反不了了?」如果可以回到三天前,他會死撐著絕對不昏過去,省得每個人一見他就問他身體狀況,感覺他像是快掛了。
「要看狀況,如果你是被主任的鞋子給熏昏的,我可以偷偷告訴你,我也曾經瀕臨在昏倒邊緣。」
包宗憲勉強忍住笑意,算是給鑒識中心主任一點面子。
李傑生哈哈大笑,眼角餘光瞥見地毯上的血漬,隨即斂去笑意,「傷員呢?」該死,副隊長要他支持,也沒跟他說是兇殺現場。
「沒有傷員,警察到場時,被害者已經呈現OHCA。」
「凶器呢?」
「十字弓箭。」麥冠衡指著另一面陳列櫃上的十字弓。
李傑生微揚起眉,看著架上將近十把的十字弓,聽著包宗憲說第一手的消息——
「死者方仲與是兆盛集團總裁的二公子,這裡是方家的私人會館,基本上不對外開放,出入的人會經過層層把關,要不就是由方家的兩位公子帶入。」
「報案者是誰?」
「報案者是佟乃頊,聽說是一位偵探事務所的所長,已經被帶回偵訊了。」
李傑生頓了下,側眼看他,「佟乃頊?顓頊的頊?」
「組長怎麼知道?這個字很少見。」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之前有大略詢問過,說是死者打電話給她,所以她便趕了過來,結果就成了命案的目擊證人。」
「她有見到任何人嗎?」
「沒有,她說她到場時,會館裡只有死者,至於監視器畫面鑒識科人員已經先帶回鑒識中心,作進一步的釐清。」
李傑生聽到這兒,腦袋浮現數不清的疑問,尚未來得及整合,又聽包宗憲自顧自地說:「其實這件事說來是有點巧合的。」
「什麼意思?」
「兩個月前和三個月前也發生過兩起命案,第一起命案死者是兆盛集團營運長的兒子郭豐安,在他墜樓身亡之前,撥出的最後一通電話是給佟乃頊,而第二起命案的死者是兆盛集糰子公司豐盛物流董事長的兒子林博源,案發現場同樣是在私人招待所,死者是遭電話線勒死,而死者最後見的人也是佟乃頊,監視器上清楚拍下佟乃頊出入私人招待所,但卻因為出入時間與死亡時間不符,所以只將她列為關係人偵訊過後就放她離開。」
「……會不會太巧了一點?」李傑生皺眉。
「真的很巧。」
「我怎麼都不知道這些事?」
「那時候組長不是在放長假嗎?況且第一起命案已經偵結,以意外結案,而第二起命案到現在還找不到凶器,監視器也沒拍到其它出入分子,至今還懸而未決……我只希望這一起命案不會連監視器都找不到影子。」說真的,他覺得壓力好大,這幾個月來簡直寢食難安。